想想當日的場麵,雲卿的心裏就難受得不行,就仿佛一根根銀針不斷刺著。
“墨兒,你開開門好不好。別把自己關在裏麵。”
腳步還未穿過花廊,雲卿便聽到許氏哀戚的聲音,心頭一緊加快了腳步。
裏麵,許氏扣著緊鎖的門,在不斷乞求著裏麵的人。旁邊的丫鬟小廝低頭撒淚,手足無措。
“大小姐,大小姐回來了。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星如跪在許氏身邊,抹了一把淚,有些欣喜地叫喚起來。
“舅母。”
雲卿出聲喚著。許氏有些呆滯,甚至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
淚眼模糊,原本精致的妝容此刻卻滄桑得不成樣子,那扣門的雙手早紅腫起來。
整個人頓時像老了不少,哪裏還有往日的風韻。麵黃肌瘦,形容枯槁。
聽到聲音,幾近渙散地眼神才慢慢聚到雲卿身上,在看清麵前的女子時,許氏未語淚先流。
“舅母,先起來。地上涼,容易風寒。”
雲卿盡量平緩著聲氣,抑製著眼眶裏四處遊動的液體,盡力擠出一絲笑意把許氏攙扶起來。
或許是在地上的時間久了,許氏有些站不穩地,身子一歪,幾乎無力地倚在雲卿身上。
感受到肩膀上許氏的重量,雲卿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以前失眠,舅母總是抱著她給她講才女娘的故事,即使把舅母的裏衣都哭濕,還是隻顧安慰她。
現在,她的肩膀可以給舅母依靠了,可是這樣原本該高興的事兒,此時卻讓雲卿有些苦澀得難受和心酸。
這一幕落在幾個貼身丫鬟眼裏,誰都沒有出聲勸著,卻不自覺紛紛落淚。
空氣裏靜得幾乎隻聽得見二人含淚的對話。
“我的卿兒回來了。你二哥他——”
“沒事的,都會好起來。二哥哥素來最是沉穩,我們要相信他。”
雲卿一麵安慰著,一麵已經瞧見西跨院,帶著一幹小廝的溫清苑。
溫清苑朝雲卿罷了罷手,雲卿看了眼許氏,了然於心,順著她的話一個勁兒安慰。
趁她被轉移注意力,溫清苑悄無聲息地轉至背後,點住了要穴,讓她昏睡過去。
“大哥。”
雲卿有些哽咽,看著那緊鎖的門扉,再看看淚痕滿麵的許氏,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裏。
“星如,你和大小姐扶夫人下去。”
溫清苑伸手幫雲卿拭去眼角的淚,眉也不皺的吩咐著,便要轉身讓小廝們去撞門。
“哥哥,這裏我來吧。”
“你?”溫清苑凝視著那明亮的閃著晶瑩的眸子,她的眼裏是堅定和執著。
溫清苑沒有立即接話,扶過許氏,朝雲卿道:“老三已經去露華台尋你四哥了。”
轉而又吩咐眾人,“保護好大小姐,保護好二少爺,誰都不許傷了。”
“是。”小廝們齊齊應著。然,溫清苑的一席話卻深深觸動了雲卿。
何時,一向死不生怒,溫潤如玉的大哥,也這般疾言厲色了?
一幹小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開裏麵的栓子。才開了門,一股濁氣就撲麵而來,墨竹雲母屏風後一片漆黑。
“把所有帷幕和窗子都打開,門口四人,窗下各兩人。給我仔細守住。”
“是,大小姐。”
話音落,四個侍女和一眾小廝都麻利地動作起來。雲卿繞過屏風,一處一處地開始尋著溫清墨的影子。
正堂、書房、茶室、臥室……每一個角落,雲卿都細細瞧了,就是沒見著人。
“主子,清墨少爺在這兒。”
聽到丫鬟的說話,雲卿連忙把書案上墨跡已幹的詩作,尋著去。
“走開!走開!不要過來!不要看我!”
拔步床後,一身青衣頭發散亂地蜷縮在一角,幾近奔潰地怒目圓瞪。
“二哥,二哥,我是卿兒,是卿兒呀。”
雲卿疾步過去,卻被他藏在身後的硯台,險些打個正著。
身邊不時砸了好些瓷器,然而他整個人卻透露著灰敗,雲卿有些不知所措。
小廝說清墨已經連續幾天沒有進食,一直把自己關在空氣不流通的地方,不說中毒,就是他自己先把自己折磨得夠嗆。
“滾出去,都滾出去,快滾啊。”
雲卿正帶著丫鬟們拾碎片,卻忽地被溫清墨著般怒吼嚇得不輕。那咬牙切齒,目眥盡裂的樣子,的確讓雲卿咽了咽口水。
碎片透過襪子紮在他腳上,灰撲撲的顏色染上了顯眼的紅。
“不好。清墨少爺要奪窗出去了。”采薇一個激靈,指著三步作兩步的身影道。
“非攻,抓住二哥。”
“是。”
“放開我,好妹妹,好妹妹,快放開我好不好?他在等我,我要走了快放了我,求求你了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