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對於你姐和為父都沒有怨懟之言?”曹定遠注視著雲卿的眸子,想要看出一絲破綻。
怨懟之言,怎會不呢!可是犯錯的是你們,沒必要和我自己過不去。
如果不能讓你們由衷地知道自己的錯,那麼一切都沒有意義,無疑隔靴撓癢。
而所有的悔改和良心的隻能你們自己承受,在這之前,她可以無條件地原諒。
“怨,怎麼不怨。”雲卿有些激動地走了過來直視著曹定遠的眼睛。
曹定遠麵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隻是在聽到雲卿後麵的話時,神色變幻莫測。
未語淚先流,眸子裏的淚水翻轉。
“我怨父親,為什麼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的眼裏卻隻有大姐二姐;為什麼您愛的是才女娘,卻又娶了葉氏和其他女人。”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淚水已經汩汩而出,隻聽得她低聲地近乎委屈地說:“父親,我怨。”
不是報複,不是仇恨,而是一個女兒的爭風吃醋,怨的是自己的目光沒有停在她身上。
曹定遠嗬,一個混跡朝堂,任禮部尚書多年的人,他會相信一麵之詞?
雲卿不知道,隻是在曹定遠拿出帕子幫她擦淚的時候,她知道她贏了一半。
“曹家需要一個當家主母,為父這麼做並不是背叛你母親。你可懂?”
曹定遠對於一直仿若刺蝟,從未和自己親近的雲卿,突然露出的女兒情態和真實淚水。
他動容了,起碼這一刻雲卿的順從和嬌嗔,才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父親。
而雲卿是自己眾多子女同樣渴望父愛的一個,而不是時時刻刻需要提防的對手。
雲卿泛著淚水,擁抱了曹定遠。
“卿兒知道了,爹爹。”這樣親密的舉動,讓曹定遠有一刻微怔,尤其是哪一聲‘爹爹’。
曹定遠眼睛裏的防備,好像徹底瓦解成碎片,垂在廣袖的手輕輕撫摸著雲卿的長發。
此刻,就好像一個父親在安慰一個撒嬌的小女兒似的。
兩人之間的隔閡在雲卿帶淚的笑容中逐漸瓦解,直到小廝過來請,曹定遠也才發現他從沒有這樣一刻,覺得這個女兒厭惡。
“來人,好生送三小姐回吟岫居。”他看到雲卿眼睛下的暗色,便同意她的要求了。
雲卿一步三回頭地出屋子,親眼目睹著她和身邊尚宮的身影,曹定遠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旁邊的小廝,剛想著說曹家要變天了,便看到自家老爺陰晴不定的神色。
準備說出口的奉承話,全都咽了下去,嘴巴閉得嚴嚴的。
“三小姐到府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曹定遠一邊走一邊問。
小廝不解,“回老爺,三小姐也以前沒有什麼變化啊。”
曹定遠沒有接口,隻是神色不定,溫述之的外孫女,他半信半疑。
隻不過,那眼淚和神情,難道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裝出來,還惟妙惟肖一絲破綻也沒有?
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回吟岫居的路上,采蘩借口便把小廝打發走了。
“姑姑,為什麼老爺聽到小姐被追殺的事,什麼反應也沒有?”采蘩小聲問著。
芍藥不語,反朝著雲卿,“縣主,你要怎麼做,奴婢會一直跟隨。”
她對雲卿的看法,原來一直都是錯的,原以為自己的眼光不會錯的。
今日看來,她還是太低估麵前這個女子。
任意掌握一個人的心理和情緒,這位曹家三小姐,大梁的福嘉縣主,她得重新認識了。
覺此,芍藥的嘴角自然而然露出笑意。
雲卿淡笑著,“采蘩,以後你是所有丫鬟之首,好好跟著姑姑學習。知道嗎?”
采蘩隻顧應著,對於她們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問一答有些反應不過來。
隻是她有一個念頭,有些東西要開始改變了,而她絕不想給她的主子拖後腿。
夜風起,手裏的湯婆子漸漸溫度低了下去。
雲卿的腦子裏乍然想起,臨上馬車時的情景:
她大哥問:卿兒你開心嗎?
雲卿:我很害怕。
她大哥神色淡淡,接著問:你害怕嗎?
雲卿:我很確定。
溫清苑笑了,少年春衫薄,看著天剛黑為黑的夜空中的黃昏曉,盎然笑著。
站在吟岫居閣樓上,抬頭看了看隱約的星星,麵色一晃如冰霜,襯得夜色清冷。
既然想要犯錯,她樂得讓你們一次次挫敗,直到真心悔改。
對嗬,她不喜歡物理攻擊,心理層麵讓他們潰敗,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