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施針藥熏,悲酥清風的餘毒便清了。
第一天,溫述之翻開了在書房找到的,雲卿隻看到一半的史書,一念便是一天。
第二天,溫述之繼續,是扁鵲倉公列傳。
第三天,在溫明庭等人勸阻下,溫述之同意換班,溫明庭說起舊事,之後便彈著琴。
第四天,接班的是溫清卓,清卓自小性格孤僻,又長居廣陵,他能做的就是說一些廣陵的風土人情。
第五天,冬月裏難得的好天氣,溫清冠抱著雲卿坐在院裏的軟榻上,陽光明媚柔和地灑了下來。
黑緞似的長發披散在後用絲帶係著,小扇似的睫毛濃密而微卷地在眼下掃出淡淡的影子。
白膩若脂的小巧鼻子下,原本一點血色也無的嘴唇,此時卻泛著迷人的玫瑰色。
宛若綻開的花瓣好似在告訴周圍的人,她隻是在熟睡也已。
看在溫清冠眼裏,隻有嘲諷和酸澀的心疼:
“小妹,葉香玉死了。她承認了,毒是她下的;就是姑母的事也是她,我們都不知道那天她逼你喝下毒藥時發生什麼事,會讓你這般。”
他頓了頓,把一支黑曜石瑾瑜成簇梅花簪子插入她的發髻,每朵梅花都精雕細琢。
簪柄的格外光亮可以看出它被愛惜得極好。
“這支簪子你一定還記得吧,姑母當年最愛的便是她,這個是在葉香玉的手上拿下來的。”
溫清冠看著她一動不動地不言語,十分地不習慣,“蘭陵閣裏的丫鬟都被她賣給了人伢子,有的隨意配給了小廝。”
小妹之前對她的丫鬟十分關心,勸的不行他就按神醫說的用刺激的。
“爺爺險些病了,他都是花甲之年的人,聽到你醒了不顧父親母親的阻攔,從京都到了廣陵。看到你如今這模樣,他不知道多痛心。”
話鋒一轉,“而你曹雲卿,不顧外公長輩兄長的悲慟,一個人躲起來;因為你這一病,京中三千裏內外多少百姓飽受饑饉寒冷?”
溫清冠愈發激動地站了起來,麵對著青山綠水,即使看不到也依舊不願意在她麵前有一絲的脆弱。
綠兮衣兮,綠衣黃裹。
心之憂兮,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
光影裏,一支紫玉蕭在修長的手指撥弄下,緩緩流出綿長哀怨的愁思。
聽之讓人不禁蹙眉揪心,繞是臨憩在枯枝上打理羽毛的一群鳥兒也靜了。
蒼穹之下,四野茫茫,眼見著成片成片的血紅曼陀羅花,耳聽著來自不知何處的蕭聲,有控訴,無奈關切。
“水。”玫瑰色唇瓣蠕動著。
溫清冠微閉雙目把心思訴諸進曲子,乍一聽來仿若當頭棒喝,“卿兒,你說什麼?”
“水。”似是幹渴地動了動唇瓣。
“采蘩采蘩,快倒茶水來!”溫清冠以為自己聽錯了,附身湊著才明明白白地聽清楚了,她要喝水,她要喝水!
“公子,水來了。”采蘩瞧見溫清冠眸子裏的明亮,忙把水遞過去了。
溫清冠把人放在自己懷裏,掩飾住心裏的雀躍,小心翼翼地把茶杯遞到她的唇瓣。
采蘩心裏眼裏都是喜色,看著雲卿咽了下去,她隻差一蹦三尺來著,腰間的大紅汗巾子被絞得皺巴巴的。
“太爺,玄魚先生,卓公子。”好一會兒才驚覺三人站在一邊,忙曲身行禮。
溫清卓點了點頭,便注視著雲卿又喝了一杯水,她的手指屈伸著。
“卿兒,卿兒。”溫清冠輕聲呼喊著。
“丫頭,丫頭,我是外公啊!”溫述之急切切地看著她,不放過一絲微妙的神情。
刺眼,入目的刺眼!
未看清楚便聽得有人對話極歡悅地說著‘醒了,醒了’的聲音。
再看時一個白發須眉的老爺爺,藏青色雲紋直裾,眼角深皺藏了憂慮。
另一個洗的發白的短打,回字木簪固定著夾白的發,下巴亦是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