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的麻布衣衫空落落的套在清瘦的身體上，一頭青絲盡數挽到頭頂之上，用一支木簪簪著，素淨的麵上不施粉黛，盡管帶著細紋，但還是不難看出女子年輕時的絕色容顏。
此時女子一手敲著木魚，一手執著佛珠，閉眼靜靜念著早已爛熟於心的佛經，似乎並未發現門邊靜立之人。
阮傾也不出聲，就那般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人誦經念佛，如同幼時一般。
隻是幼時的她想的是如何才能偷偷跑出去後山玩耍，而此時她所想的，是房中之人，這段時間，到底去了何處？
為何她尋不到她？
房中檀香緩緩燃盡，待那香灰落下，誦經之人才緩緩睜開眼睛，轉眼間似乎被門邊之人嚇了一跳，瞬間的驚惶之後，便又立刻平靜下來。
“姑娘是？”
阮傾看著她滿是疑問和陌生的眼神，低頭斂去眼中的酸澀，再抬頭時，麵上已一片平靜，但她內心卻是忍得十分難受。
“洛夫人不記得我了？從前在阮府，我們還有過一麵之緣。”
那時候她剛死，也是將將來到阮傾的身體裏，夜裏去祠堂見了這個她該稱之為母親的人一眼，她本以為，見了那一麵，母親該是記得她的。
聽到這個稱呼，那慧空師太便知道阮傾是阮府之人，又仔細看了她半響，才略帶猶豫和不確定的問出口。
“可是四小姐？”
府中幾個小姐她見得不多，那個時候將阮清生下之後她便遁入空門，連阮清都是數月才得見上一回，更別說別的小姐們，之所以能猜出來，不過也是因著先前見過一次罷了。
隻是那時那四小姐骨瘦如柴、身形也十分消瘦，一看便是在府中受了不少欺辱的模樣，同如今眼前清貴雍容、一身錦衣的貴小姐，實在難以混為一談，隻是那雙眼睛她有些熟悉，故而才敢貿然猜測。
阮傾點了點頭，不知道，她這般記性，可還能記得她早已死去的女兒。
突然有些淒涼的笑了笑。
“洛夫人如此虔誠的誦經念佛，可是為逝去的阮皇貴妃超度。”
阮傾才說完，便見那慧空師太臉色翛然蒼白，阮傾看著心中也是一痛。
但慧空師太失態似乎也隻是一瞬，還不等阮傾說出抱歉的話語，她便開口。
“人生在世，生死無常，福兮禍兮，一切皆有定數，弟子既已出家，便不會牽念紅塵往事，四小姐若是無事，還請回吧。”
說罷便繼續閉眼，手指輕動，又開始誦經念佛，絲毫不為所動的模樣。
阮傾想要說出口的話語也被她堵在喉嚨之中，心中巨大的失落之感襲來。
她重生之後唯一記掛在心上之人，兩年來心心念念之人，如今一見，提起自己身死一事，她竟然絲毫不為所動。
若是可以，阮傾此時倒是想要上前同她說，她便是阮清，便是那個自小便被她拋棄的孩子。阮傾想要親口問問這個人，她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為什麼她死了，這個人還是可以這般絲毫不傷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