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籌站在書案邊,拿起一支毛筆,在剛剛被紀老太爺扔過去的硯台裏沾了沾。
邊寫字邊回道:“你消息倒是靈通啊,是又如何?”
紀老爺子其實心裏對紀籌這副淡定的樣子很滿意,可是他要是再不給自己弄個孫媳婦回來他就要不淡定了。
便嘲諷道:“我還聽說你被拒絕了!”
仿佛“拒絕”兩個字刺激到了紀籌,他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你還聽說了些什麼?都是真的!”
額,這可把紀老太爺給噎住了。他尖利的語氣開始放緩,不自覺的開始安慰道:“我紀家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隻要你說出來,爺爺為你尋來可好?”
本以為自家孫子會感動的,可是紀籌說出的話卻讓紀老太爺也無奈了:“我不需要安慰。”
這個孫子自從父母雙亡後,一直就喜歡和自己作對,其實他知道,他隻是想要更多的關懷。
他情願現在孫子和自己作對,也不要他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便在一旁跳腳道:“我紀家男兒個個拋頭顱,灑熱血,哪有人像你這樣為了個女人就把自己整在這樣的!”
紀籌手下的筆不停,嘴上的語氣卻沒有變:“我就是第一個紀家這樣的男人!”
紀老太爺氣得伸手就要去搶紀籌手中的筆,奈何紀籌現在的功力大增,紀老太爺年紀擺在那裏,畢竟不是紀籌的對手。
隻見紀籌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拿起寫的字仔細吹了吹。
紀老太爺喵了一眼,寫的是《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尤其是最後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寫得格外重些。
想必是將自己的情感都隱藏在了這副字中。
紀老太爺又對孫子生不起氣來了,自家孫兒好像是被一個女人甩了。
便拿起了書案上的一遝紙張,一張張翻閱給紀籌看。
嘴中還喋喋不休道:“這是王總兵家的長女,這是劉大人家長女,這是趙侍郎家裏的嫡幼女......”
紀籌任由紀老太爺在那裏說,他沒有對畫中的仕女多看一眼。
紀老太爺知道此時隻怕是天仙也難入自家孫兒的眼了。
說得口都有些幹了,便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來。
不妨紀籌突然道:“祖父,我隻要她!”
紀老太爺從紀籌進屋後就沒聽見他喊自己一聲祖父,這時在喝水的時候聽見了,便被嗆到了。
拚命的咳嗽起來,畢竟是自己的祖父,紀籌還是上前拍了拍紀老太爺的後背。
紀老太爺很憂傷,他知道情之一字,最是沾染不得。若是情根深種,隻怕要萬劫不複了。
便正色道:“阿璟,爺爺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必須要忘記他,她將是宸王妃。”
提到這個紀籌終於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是啊,那是皇帝的兒子,自己就算再強大,又怎麼能和皇子搶女人呢?
紀老太爺也不著急,這種事情要紀籌自己想通才可以,他說再多也沒有用。
便在一旁陪著。
紀籌很快便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又找回了自己說話的語氣:“祖父,我想出去走走。”
這個出去走走,紀老太爺明白自家孫兒是有些厭倦了朝堂,加之自己心情煩悶,想出去走走。
便認同道:“出去走走也好,隻是要早些回來,祖父老了,不能替你守著家很久了。”
這話說得悲涼,紀籌的心痛到了極致,紀老太爺是他唯一的親人。
如今,他陷在了感情裏不能自拔,卻連累祖父一把年紀了還要為自己擔憂。
便道:“祖父,在這裏對我也沒有什麼幫助,我就是出去遊曆遊曆,一定早日歸來。”
紀老太爺也不囉嗦,雖然他很想看到自家孫子早日成親,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能夠陪著他,但是現在顯然急不得。
當初收到劉啟雲的信他還喜出望外,以為自家孫子終於開竅了,立馬就啟程要來京城為他操辦親事。
卻沒想到還沒到達京城就收到了紀管家的信,在來的途中還聽到大家說紀籌性情暴虐。
不對啊,自家孫兒怎麼會是性情暴虐呢?
他有些驕傲這他是知道的,為什麼在世人眼中他的孫子變了呢?
紀老太爺看著紀籌孤單的身影遠去,一陣心酸。
還是提筆向順元帝寫了一封信,大概是紀籌要出去遊曆,望君上恩準之類的。
順元帝有什麼不答應的,正好這段時間都是彈劾紀籌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