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一轉,索性順著往下說:“何以能做到兵貴神速?須將兵器打煉得無堅不摧,招數使得出神入化才成。”
獨孤安聽得認真。
淩煙明知有些牽強附會,卻仍硬著頭皮往下說:“而這些,又需要人有一個極佳的體魄和狀態。”她終於繞到了正題,“你現在首要的任務是養好身體,不然磨煉心誌和強健體魄都無從說起。”
可師父……獨孤安想了一瞬,覺得淩煙的話其實並不違悖師父之言,便不再有異議。
“用熱水擦擦就好。”淩煙一麵為他準備熱水,一麵道:“盡量避開傷口。”
“淩煙。”獨孤安叫她。
“嗯?”
“你懂醫術?”
“不,不是。”淩煙汗顏,想著自己前世的專業,便道:“頂多算懂些醫理。”
“過些日子我帶你去見一個人罷。”良久,獨孤安道。
“什麼人?”淩煙感到詫異。
她以為獨孤安隻與飛飛為伴,沒想到在世上還有往來之人。
“慧清師太。”獨孤安頓了頓,“師父的故舊。”
獨孤安傷好的差不多時,淩煙已經開始繼續縫製夾衣了。
她拿來已經縫製好的中衣,讓獨孤安換上試試。
獨孤安起先並不覺得有什麼,待聽聞是淩煙所製時,麵色有些怪,將衣衫穿在身上一試,便笑著道:“淩煙,你做的尺寸不對。大了。”
淩煙搖頭,表示是自己刻意為之,“這樣你可以穿得久一些。”
獨孤安漂亮的眉微挑,看著她。顯然認為她這是辯解之辭。
淩煙氣結,懶得再言,轉身就走。
獨孤安張口欲喊住她,卻淩煙走了兩步便頓住。
回身給了他一個“爆栗”。
獨孤安一愣。
淩煙也愣了。
前者白皙的額角微紅,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確實,他沒有麵對這種情形的經曆。如果是攻擊,那他當然立即做出防禦,繼而迅疾地出手回擊。可他知道,不能這麼做。對方不是敵人,這也一定不是攻擊。可他的額角是有一點痛的。這該怎麼辦?
後者則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避也不避,一個“爆栗”居然結結實實地落在了獨孤安的腦門上。淩煙趕緊問他:“疼不疼?”見獨孤安不說話,心生歉意,伸手去揉他的額角,“我不是故意的。”誰知獨孤安卻一下子避開。
想是獨孤安沒法理解敲“爆栗”是出於親昵,而非惡意和苛責。淩煙放柔聲音:“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獨孤安說。
淩煙望向他,等待下文。
獨孤安嘴角翕翕了半晌,突然像放棄了似的,一下子恢複淩煙剛認識他之初的慣有神情,卻仍掩不住眼中的些許措然,“出去。”
什麼?
“淩煙。”獨孤安頓了頓,“我出去洗澡。”
天還沒有黑。
淩煙訝異,而獨孤安已經快步出了屋舍。
沒聽錯的話,剛開始他是想讓她出去來著。
“結果倒是自己出去了。”淩煙笑,這家夥是不想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吧?
脾性依舊,但終究是開始在乎別人的感受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在獨孤安心目中已經十分看重自己這個金蘭兄弟了呢?
獨孤安的心情則沒有她那麼輕快,他有了更多自己弄不懂的情緒。
其實淩煙敲他腦門的時候,他並沒有生氣。可是當淩煙哄他的時候,他卻做出生氣的姿態避開了她的手。這顯然會令淩煙感到尷尬。可他也正是感覺到了尷尬,才會下意識地避開的。
淩煙問他,他本應該說明白的,可他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麵對淩煙眼中的耐心和善意,他卻越發焦躁。可越是著急,就越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是不是天底下最蠢笨之人呢?
一定是!
因為他居然還因為自己的拙於表達而向淩煙發了脾氣!獨孤安坐在溪邊的石塊上懊惱地朝溪中扔了一顆石子。
他坐了很久。
飛飛摘完野果回來看見了他。或許是它頭一回看到獨孤安這副狀態,它陪著坐了一會兒,直到吃光了所有的水果,才伸出猴爪撓了撓獨孤安。
“你先回去吧。飛飛。”獨孤安仍是提不起勁來。
飛飛眨眨眼,並沒有依言離開,轉過頭和獨孤安一樣看著前麵的溪流,就這樣陪著他靜靜坐著。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淩煙已經入睡了。
飛飛熟練地揀起一塊石頭,想投向雞舍,被剛要進屋的獨孤安看到,“飛飛。”他製止它,“別把淩煙吵醒。”
飛飛惡作劇的興致遭到破壞,十分不爽,但還是聽話地丟掉了石頭,悻悻地跟著獨孤安回屋。
一進屋舍,但看到木桌上放著一盤點心。飛飛故意三兩步飛奔到前,猴臉盡是得意,兩手抓滿了點心,示威似的放在口中大嚼。
“飛飛,那是我的。”獨孤安道。
飛飛壓根不理會,衝他“吱吱”叫了兩聲,繼續大嚼。
獨孤安不再客氣,直接腳下生風,眨眼間到了跟前,將盤子端走。定睛一看,盤中隻剩了兩隻燒麥。
“飛飛!”獨孤安不高興了。
飛飛見狀,便將抓在手中的點心盡情地塞了個滿口,神情頗為愉快地望向獨孤安。
獨孤安不理它,兀自在榻邊坐了下來,看著盤中的兩隻燒麥,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