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結金蘭(2 / 3)

淩煙止了笑意,啞然。

獨孤安揚了揚眉梢,仍等著她回答。

“就,就先叫淩、淩……大哥罷。”淩煙期期艾艾,想了想改口道:“不然你直接叫我‘淩煙’也行。”

“淩煙。”獨孤安順勢而為,繼而也笑著學她的話,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反悔也來不及了。

淩煙都能猜得出他那點潛台詞,見他微微揚頜,好像尋常孩子家遊戲中獲勝的神情,驕矜中帶著些許得意,不禁心軟,配合他做出黑臉的表情來。

獨孤安見了自是高興,眉眼間全是愉悅之色,越發可見少年人的飛揚。淩煙仍是拉著臉,故意沉聲道:“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但你是我結拜弟弟。你可要記得。”

獨孤安笑而不語,眼中閃過頑皮之意。

既是結拜,自然還得有個正經的儀式。

淩煙依足禮數,殺雞酬神。二人以水代酒,跪拜皇天厚土。

晚上那隻雞就被做成清香可口的糯米雞,進了獨孤安的肚子。

“獨孤安,”淩煙叫他,“你不會是看在我會做吃的份上,才和我義結金蘭了吧?”淩煙想起剛認識那會兒,獨孤安壓根連提都都提過,甚至於半點這方麵的意願都沒有流露出來,不禁直犯嘀咕,索性問他一問。

獨孤安聞言飄過來一個白眼,繼續吃自己手中的半隻雞。

沒良心。

淩煙暗暗道,起身去為他盛荷葉粥。

兩人吃過了飯,獨孤安幫著她洗碗。淩煙拒絕,讓他在一旁坐著陪自己說話。

淩煙道:“你可知自己昏睡了幾日?哎,真教人擔心。”

獨孤安含糊地“嗯”了一聲。

淩煙忍不住問他:“你從哪兒受這麼重的傷?”

獨孤安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你不知道會更好。”

淩煙聽出他話中的意味,道:“若是我執意要問,你會告訴我的,對嗎?”

獨孤安看著她的眼睛,答道:“是。”

淩煙本想就不問了,但一想到那天孤零零俯在雨地裏的獨孤安,就不能恍若未見,默然片刻,問起他另一個問題:“獨孤安,你的銀子都是從何而來?”孤身的少年,像小狼般生長,為何有花不完的銀子傍身?

“是師父留給我的。”獨孤安直言相告。既然選擇相信,就不再有所隱瞞。

“師父?”淩煙深感愕然。

看來,他的師父不但有錢,而且還很會為弟子做考慮。

總之,是個疼愛獨孤安的人。

淩煙笑著道:“令師真的對你很好。”

獨孤安點頭,“授人魚,不若授人以漁。師父他卻把魚和捕魚的本領都教給了我。”

這話引起了淩煙的注意:“你的意思是,你的師父還教給你賺錢的本事?”

那是什麼——

獨孤安再度緘默。

“是什麼?”淩煙追問。

“殺人。”獨孤安輕聲道。言罷抬眼看向淩煙,眼波平靜,卻在仔細注視觀察著她的神情。

是殺人嗎?

淩煙想起他腰腹之際的傷口,以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幾乎全在要害之處。領人頭賞金,又豈會容易?對方為求自保自然也是招招致命。

什麼樣的人,會選擇教會一個孩子殺人作為賴以生存的手段呢?

淩煙頓時對獨孤安那個可能與自己先人有故的師父失去了好感。

但她不願在獨孤安麵前說起這些,因為在獨孤安心裏,師父是神一般的存在。

對於獨孤安,也隻剩下滿滿的心疼。

對,是心疼。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令淩煙覺得心疼。

此時的淩煙,已把獨孤安當成了需要更多人情溫暖的孩子,如弟弟一般。

她半天不發一言,獨孤安的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

他想知道她如何看他。在知道了自己小小年紀,卻是個以命換金的殺手之後。

“明天想吃什麼?”淩煙心中感慨,卻竭力用一種輕鬆的語調同他絮叨來掩飾自己的心情:“小小年紀竟在刀尖上討生活。不吃好些,把身體練壯實些,怎麼能,能夠應付那些刀劍凶險?”

“婆婆媽媽。”獨孤安撇過頭去。不過是年紀略長於他,說起話卻好像個……老媽子。話雖這麼說,獨孤安的一顆心卻滿足充盈得不得了,沉甸甸地落到了實處。

淩煙不以為忤,把洗好的碗筷放進櫥櫃。

“我去洗澡。”獨孤安交待一句,轉身欲走。

“是去溪邊洗冷水澡嗎?”淩煙問,“以往受傷時也是如此?”

獨孤安點頭,“嗯。”

“溪水生冷,觸碰到傷口容易感染。”淩煙道,“還是洗個熱水澡罷。反正我燒了足夠多多的熱水。”

“不。不行。”獨孤安搖頭,“師父讓我不論寒暑都以冷水拭體,這樣可以磨煉心誌和強健體魄。”

那也得分是什麼時候啊!哪有挑病中這麼磨煉的?

淩煙柔聲勸道:“就算是持之以恒之事,關鍵的是在於一個‘恒’字。隻要心中記住‘堅持’便好,並非是日日不歇,時時不斷的。”她看了眼獨孤安,繼續道:“令師一定也教過你‘磨刀不誤砍柴工。’”

“沒有。”獨孤安脆生生地答道,頓了頓,又道:“不過師父說過‘兵貴神速,方能製敵。’”

淩煙撫額,這都是什麼師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