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兒子就是這樣,他的脾氣他的性子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什麼時候可以……可以懂一點事兒啊!
就衝帛清方才那句“您就當是兒臣做的”,那麼帛睿這些日子以來所有所有的努力、方才一通軟硬兼施的堅持、以及心底一早就根深蒂固的那懷篤定,在這一刻就全部都變得雲散煙消再無用處!
“王爺!”江炎委實發急又發恨!除了這根本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的厲聲之外,他竟又半點都沒有扭轉局勢的法子!
而那幾位大臣根本就沒料到榮錦王會來這麼一出,須臾驚詫後,在這一來二去間也已極快的調整好了錯愕情態。那為首的王大人複一轉身,對帛清有些森然的給了一句:“王爺,你到底還是承認了。”
帛清心口起伏,抬目忿忿然狠狠地一眼瞪過去,終究沒有再發一語。
主位上的楚皇帛睿現下已經立起了身子,這不多的轉瞬裏,他的腦海曆經了驚詫、憤怒、失望、無奈、強迫鎮定等一輪番各態不一的情緒翻轉。到底是一國皇者,又太熟悉帛清這等氣血衝頭的一時興起,帛睿多少還可以應對。他深吸了一口氣,複慢慢吐納,以此來強迫自己重新鎮定。
“陛下。”王大人對帛睿斂襟。
被帛睿抬手止住。
那大臣隻好作罷。
“朕再問你一遍。”帛睿目光如炬,定格在帛清雙目間時,灼灼的有些發刺,“那一對扮作平民小販的夫婦,到底是不是你的門客!”定定的,發著狠的,雙目浮起一抹示意神色,雜著依稀祈求了!
他祈盼這個兒子能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候回一回頭,順著他遞過去的台階走下來,橫豎把說出去的那不負責的話圓回來,保全他自己、也全了這做父親的麵子好不好啊!
可帛清卻錯開了與帛睿對視一處的目光,固執的頷首沉言:“是兒臣的人。”
江炎見狀整個人都要抓狂了!抓狂的何止他一個人,那做父親的帛睿亦是都不知道是該怒、該憐、該悲、還是該什麼情態都做不得做不出了!
帛清啊帛清,你當真是……一口氣哽在喉頭,瞬間就堵得死死的,帛睿被謳的說不出任何話來,隻得咬著牙關森冷冷的狠瞪了帛清一眼,那般恨鐵不成鋼的一股怒氣,這怒氣叫帛睿恨不得把帛清按地上打死!
“果然是榮錦王的人。”先前那附和王姓大臣的另一官員不失時的啟口。
其餘官員早先計劃好了般的,在沉默這樣久之後突然齊刷刷歸倒在了帛睿腳下,還是以先前那位王大人為首,一疊聲的要楚皇重治榮錦王之罪、以儆皇室宗親、匡扶不正之風!
他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就是要徹底斷絕掉帛清日後成為太子的可能性,斷絕的越幹淨便越是好!
事已至此,又還能有什麼可說?對帛清這看在眼裏隻覺出格的舉動是怨是氣、是怒是失望,都已經形成了不可逆的定局,除了應對便再沒了轉盤的他法。隻是這應對又要如何來應對?
這一瞬堅韌強硬如楚皇,還是一口氣逼仄的胸腔一堵,抬手下意識捂住,倏然一下重又跌癱進金燦燦的龍椅裏。
“父皇——”帛清抬目剛好看到,兀地,源自血脈深處的天性牽引,心疼伴著愧疚錚然一下齊刷刷的襲了來!也顧不得諸多所以,衝著帛睿便要奔過去。
“過來做什麼!”帛睿一嗓子喝叱住。
帛清一震,木楞楞於當地裏僵定。
帛睿如炬的目光此刻幻化做了兩柄凜冽的利刃,若是開了刀鋒似乎都可以衝著帛清胸口一路洞穿、生生把他刺死了!
一旁立著的江炎看得明白。他雖與楚皇帛睿的交集並不多,但這一刻,仍然可以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他為父為君的那份無奈、那沉甸甸的因愛生急因急生氣因氣又生憐……
時局如斯,事態無轉圜,但不是不可以補救……霍然一下,江炎一點靈犀氤氳在心,借這靈光一閃,亦幾步站出來迎帛睿落身一跪,突地啟口開言:“皇上,那一對小販原是在下的人,一切所作所為都是我江炎之過,不關王爺的事!”他決定以一己之身攬下全部。也隻有這樣才能試著撇清與自己一樣、本就無辜的榮錦王啊!
禦書房內又是一陣沉默……
原本明白簡單的一件事,始至如斯竟已經一再衍化的到了越來越紛雜混亂、甚至莫名其妙的一種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