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風聞了這話也兀地一驚,旋即轉目十分深邃的看了殊兒一眼,抬手搭搭她的肩膀,也是無聲。
情念交織成的大網最是難舍難分,有時所謂的快刀也未見得就能斬斷蓬生迷亂的亂麻。而歸根結底都得做一個徹底的了結,該如何了結,還得看天命!
帛逸是衝著殊兒來的,誰也清楚。但正因如此,殊兒這個時候才犯了難。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見帛逸,究竟要怎樣決策才最是好的?
今時不同往昔,即便她心中其實從沒有真正斷絕過對帛逸的念,但她已經是楚皇欽點的準太子妃了!她既然走出這一步去選了妃,就是因為心裏明白自己與帛逸這輩子已經沒了緣分。既然沒了緣分,又何苦繼續熬著耗著糾纏下去對誰都苦心苦意?
這麼想著,殊兒把心重重一橫,斂眸將聲息冷了下來,對那小廝:“你現下速去回了遼王,就說我與家兄不在府內,無法見客。諸多對不住的地方,望王爺可以擔待,它日我與兄長必定親自登門以資謝罪!”漠著聲息滴水不漏的吩咐。
“這……”那小廝犯了難。上官府門口巴巴候著的那人可是一位皇子、一位親王!這等人物親自登門拜訪,且還是頂著被誰抓住痛角說他結交官員、意圖不軌的壓力前來拜訪,當真是委實委實的難得的很!怎麼三小姐輕飄飄的一句“不見”就給回絕了去?他躊躇起來,又不自覺看看一旁的競風。
競風眉心緊皺,似乎也在思量帛逸究竟該不該見。轉目瞧見那小廝在看自己,又思量了須臾,也一頷首,算是默認了殊兒的決定。
如此,這小廝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得了二位主人的命令,轉身按著吩咐去如數的回絕了帛逸。
天將入夜,落日的餘輝依舊為這大地鋪陳粉刷下了不減紋厘的厚重華彩,耀的殊兒一張麵目如火殷紅。
見那小廝轉身去傳話,她竟兀生了一種難以平息的哀怨。因怕自個被這越來越不受控的情緒給生生吞沒,她對競風勉強持了一笑,後轉身向自己閨房的方位行了回去。
競風心頭跟著一塞,不知何故,他忽生一種對於不可知的前路的無緣由惶恐,惶恐殊兒與帛逸之間這麼一段不知是劫是緣的邂逅,似乎那遠不是設想中一時半會子就能了斷清楚的……
。
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確實很強烈,且這樣不同尋常的強烈往往可以變成最不想看到的現實。譬如競風對殊兒與帛逸之間這段緣分的猜測。
那是幾日後的事情了,殊兒長久憋在府裏頭也是發悶發燥,就著了輕巧便服出了府去,隻身一人往街上散心。不想就碰到了遼王府裏她第二不想見到的人……那第一人自然是帛逸了,因為她總也覺得自己愧對了帛逸、做了複心薄情人;第二人,是帛逸的遼王妃澹台氏。
澹台王妃麵目間也流轉著一痕惆意,遠遠兒見著殊兒過來,她定了定,便直抵抵的迎著殊兒走過去。
大街上人流熙攘,殊兒又蒙了心事在胸腔裏,人自然就變得有些遲鈍,直到澹台嫵兒走近,她適才視線一恍、突兀地瞧見是她!若是一早便發現,她是一定會避開的!
不過嫵兒此舉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在殊兒要行禮時及時止住了她,暗示她街上人多眼雜,一些個虛禮能省便省去了吧!
殊兒繃緊的心弦適才略略鬆弛了幾分。
又聽嫵兒不辨悲喜的一句:“況且三小姐已經是準太子妃了,這時今的身份可是今非昔比了呢!”複不待殊兒解一解這話裏的意思,嫵兒娥眉一糾複又哀哀道,“正因如此,我才更是擔心我們家遼王爺……”
甫一聽得“遼王”二字,殊兒一顆心都跟著原地裏顫了幾顫!
嫵兒就是抓住了她這一點,一邊兒暗地裏觀察著殊兒麵上神情的流轉,邊把那一襲悶在心口裏的話兒竹筒倒豆吐露了幹淨。
原來,帛逸自打聞訊殊兒被選為太子妃後,整個人就變得一蹶不振、日益憔悴;這位遼王妃跟著生出十分的憂怖,一顆心牽在帛逸身體上的同時,更擔心他因與準太子妃那些說不清的牽扯,而終有一日惹了麻煩……心念恍然,在看到殊兒的那一刻,嫵兒登地就有了新主意!
最後她告訴殊兒自個還有事情要忙,約了殊兒明兒個正午依舊在這個地方碰麵,那時再行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