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抬頭望了眼滿臉寫滿急切的年輕王妃,便沉重歎息道:“娘娘恕罪,王爺確實已經瘟疫,望娘娘行早回避,以免傳染。”
“這……這怎麼可能……王爺身體向來極好,不可能這麼容易被傳染。”唐善雅結結巴巴地道,眼淚卻不爭氣的啪嗒啪嗒掉落。
恐慌,擔心,占據了她全部的靈魂。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能沒有身邊的這個男人。他是她的夫君,他愛惜她如命。在他受難之際,她又怎可以坐視不管他?
“徐醫師知道嗎,在王爺很小的時候,就被放逐去邊關打仗。他曾告訴我,有一次,為了讓跟隨征戰的士兵能吃上飯,他三天不食軍糧,嚐試吃一種叫‘野粟’的果實充饑,不幸深染劇毒。那時軍醫都束手無策,他以為自己快死了,後來卻又奇跡般的生還。”
徐醫師正襟危坐,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繼續認真聽她講下去。
唐善雅頓了頓,含著淚水,又接道:“王爺他總那樣剛毅威猛,就算在死亡線上掙紮,也不願讓人看見他的痛苦。本妃曾答應過王爺,他有苦,也要一起陪著,白首偕老。”
白首偕老,多麼悠長美妙的字眼,震顫得令人心碎。
她望著床上的北安王不由攥緊被褥,深深的失落感紮入心扉。她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握住他炙熱如火焰的手掌,自言自語道:“王爺,說好的,要陪雅兒看日出日落,看壯麗山河,再一起白首到老的呢?你可不準有事!”
握緊的手掌似乎有感應般,微微動了動。粗糙厚厚的大繭,把她冰涼的小手磨得生疼。然而,她卻感受不到這樣的疼,深怕他的手不再有溫度一般。
貓有九條命,但她深愛的凡人卻唯有一顆心。如果可以,她願意用她剩餘的全部生命,去換取這個男人的一顆心。
她忽然抬眼,萬分認真地看向徐醫師,咬著牙道:“所以,本妃既敢隨王爺來此地,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管徐醫師怎樣勸,我都不會離開王爺半步!”
徐醫師的心不由大顫,他從未見過如此倔強堅強的女子。他以欽佩的眼神,剛剛回複了句“好”,一陣急促的捶門聲伴隨馬兒的嘶鳴,打斷了他的話語。
打開門,急匆匆闖入的人卻令唐善雅大吃一驚。來的是位年邁的老者,一身的太監服飾宣告他在宮廷的身份,卻是太監總管李如海!
“李公公?”唐善雅尤其感到意外。此番出行,北安王並沒有帶走李如海,按照常理,他仍應留在宮廷執事當差才對,何須如此匆忙的趕來。
李如海遙遙望了眼床上臥著的人,被嚇得退了一步,帶著哭腔,顫顫巍巍地道:“王爺……王爺他怎麼了?”
“王爺感染瘟疫,已經陷入昏迷,本妃十分替他擔心。公公深夜造訪,是不是宮中又出了什麼大事?”
“聖上一早有諭,要求封村!實不相瞞,老奴是被皇上派來傳達聖旨的!”李多海說完這句話,恨不得一頭觸柱。幸而被唐善雅和徐醫師聯合拉住,卻早已癱坐在地,老淚橫休。
“想不到,王爺不在的日子,皇上竟然聽信那幫奸臣的謠言!”他口中的“那幫奸臣”,實則是指保皇黨勢力。
他所言並不符實,保皇黨與攝政王的新黨並無忠奸之分,隻是彼此政見水火不相容。當然,這是唐善雅後來才有所體悟的事。
“你是說,是皇上下令封的村?”唐善雅再難以掩飾心中的不平靜,伏在床前便哭泣。這邊,北安王性命朝不保夕,令人堪憂。那邊,年少無知的新帝君卻受人擺布,竟想要封村滅口!
“娘娘,王爺身體要緊,依照徐某觀看,應該立即施行救治,可不能再遲疑了!”徐醫師勸阻道。
徐醫師的一席話提醒了唐善雅,她擦拭了麵頰的淚,哽咽道:“徐醫師可何良策?”她剛問完,便搖搖頭,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實在太荒謬可笑。王爺感染的瘟疫,在村子裏傳播肆虐,至今並無找到對策,是人所盡知的事。
接下的日子裏,她每日和李如海一起,衣不解帶的在山上尋找治病藥草,有好幾次遭遇毒蛇咬,差點喪命。但村中藥物相當有限,遠遠不如外界來得多。
這日,唐善雅決定孤身犯險,來到村口。果然,村子已經被朝廷的重兵把守。一層又一層的士兵,訓練有素,手執長矛,威武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