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好惡心,聽得我一聲雞皮疙瘩都起了。”知府抱緊雙臂,作出敬而遠之的姿態。他忽然看見徐醫師赤紅的雙目,立刻跺腳嗬斥:“快看,徐醫師的眼睛有問題,爾等還不速速捉拿!”
然而,身旁的衙役卻毫無反應,都在暗暗竊笑。誰人不知,徐醫師雙目赤紅並非感染疫病,而是連日熬夜救治病患所導致。
“知府大人看看在下的嘴唇,可能泛烏?在下說話的時候,吐字清晰,又可曾有半點口舌歪斜的征兆?”
“額?是嗎?這倒沒有。”知府略微退後了幾步,這才勉強站定。
他狼狽的扶正頂帶花翎,又睜大眼睛將徐醫師上下打量了一氣,發現果真沒有別的問題,這才醒悟過來,原來這糟老頭竟是故意嚇唬人!想到這一層麵,他幾乎是眉毛都快氣歪。
“依照下官所見,不妨由朝廷下令,立即封村,以免災情蔓延。”這名多事的知府聽了,靈機一動,卻又搖頭晃腦的說了番個人見解。
徐醫師一聽,嚇得麵色蠟黃,顫抖著薄如紙片的身體。接連幾個月的抗爭努力,他與疫病村的災民早已結下深厚感情。身為一名醫官,要置醫患於死地,他實在做不到。
“來人,傳我旨意……”北安王還未說出口,就立刻被唐善雅製止。
她驚恐地瞪大眼,呼喊了句:“王爺,不可!”
“王妃知道本王要說什麼嗎?”他轉過身子,輕輕縷了縷她被風吹淩亂的發絲,意味深長地凝視她明淨空靈的眼眸。
明秀似水的眸子與肅冷似鉄的眸子強強相對,僵持了片刻,唐善雅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結結巴巴地詢問:“怎麼,王爺不是要下令封村嗎?”
“誰告訴你本王準備下令封村的?朝廷有令,來人,傳我旨意,進村共禦瘟疫!”
北安王話語一出,唐善雅立刻麵色泛囧,幾乎無地自容。她原本以為,王爺會依照知府出的餿主意,下令封村的,卻是她在以“小貓之心度君子之腹”。
進了村子,但見一派蕭索頹敗的情景。雖然時值夏令,村落裏卻鮮少能看見綠樹。相反的,四處皆是黑壓壓的一片。
無論有沒有感染瘟疫的百姓,都無精打采的躺在泥地,饑餓得瘦骨嶙峋。家家戶戶柴門禁閉,嗚嗚咽咽的哭喊聲卻從不間斷。
“快起來,攝政王和王妃特意來救治各位了!”肥頭大耳的知府吆喝一聲,要不是被那賊溜溜的王妃抓住衣領,打死他,也不敢進這疫病村子。
但見知府周身白衣,麵戴白巾,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反倒像個感染瘟疫的病人似的。然而,他做這一番打扮,卻是出於恐懼心理,生怕自己會感染上瘟疫。
他剛脫口而出這句話,卻被村民五花大綁的困住。緊接著,便有人陸陸續續朝他們扔來石子,人群的慌亂一發不可收拾。
也不知誰火上澆油的說了句:“朝廷的人?大家別做夢了!朝廷早就不管我們死活,這幫人說什麼,大家也不能親信。幹脆綁起他們燒了,以告祭那些無辜死去的亡靈!”
就在混亂之際,幸虧有一人站出,高喝:“各位相親百姓,請容我說句話!”
“難道是村長?”唐善雅在心中暗想,卻見一位須髯花白的老者抱著醫藥箱矗立在人群中央。
臨危相救的,原來竟是徐醫師!
自從瘟疫感染開始,徐醫師就連夜奔波各地,為村中百姓送來珍貴藥材,並親力親為的組織人員煎煮。雖然疫情並未得到控製,但眼下,他是村裏百姓唯一可以寄托生存的希望。
“大夥身邊的這兩位,確實就是攝政王爺和王妃娘娘。他們是朝廷派遣過來,拯救大夥的!”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舉起石頭的手,又往下,他們有些遲疑。
“就是王爺王妃,也不是神仙下凡。連徐醫師都束手無策,再沒有人能夠治好我們的病!”不知是誰,又咆哮了一句。
“對,對,拿石頭砸,打死這幫狗仗人勢的貪官汙吏!”村民們的舉動更加瘋狂。
此時,他們的敵對情緒高漲,說什麼也都是枉然,唐善雅不由得著急,大叫一聲。眾人以為她要說話,頃刻安靜了下來,目光紛紛朝她身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