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黑白兩道(2 / 2)

“你跟來作甚?”暗低沉冷漠的聲音伴著鬼泣的嗚咽。

“……我來看看心言。”若清強作淡定道。

“你不該來。”

“她還好麼?”

“囉嗦!還不滾?”

沒來得及多問兩句,暗一揮袖,若清便陡然間被拂下屋頂。所幸若清身姿纖細輕盈,翩然而落,並未傷著分毫。安穩著陸之後再次躍上屋頂,四麵環視,隻有茫茫夜空相呼應。

回到麒麟殿,夜愈加深如濃墨。如果沒有出事,這又是一個安寧祥和的夜晚,一如平日。如果若清和心言都睡不著,也許在開臥談會,也許在玩惡作劇,也許在院子裏溜達,也許在逗阿貓阿狗小兔兔。可惜,沒有這些也許。

萬籟俱寂,蟲鳴唧唧,鼎文的咳嗽聲顯得格外突兀。若清輕叩鼎文的臥室門,門未鎖,推門便入。隻見鼎文跌坐在伏著桌,捂著嘴不住地咳,血由指縫間滲出。若清大驚,掏出手帕擦去他臉上的血漬,嗔責道:“怎麼傷得這麼重?師娘呢?我去叫祝師娘來。”

“別!別給大家添亂,我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咳咳……”

“還說沒事!這樣不行,你必須開點方子!”

“上回心言給我開過一副止咳平喘還是止血化瘀的方子,咳,蠻有效的,你幫我找找看。”

“這……太冒險了罷?”

“隻有如此。麻煩你了!”

若清拗不過他,隻得依言。回到自己和心言的寢室,把原本就已亂作一團的書桌書架倒騰得一片狼藉,總算在一疊演算稿紙中間找到了這張皺得不成樣子的藥方。跟心言混得久了,並不學醫的若清也學會了抓方煎藥。她一邊生火,一邊回想著今日種種。

大師兄鼎文,他永遠是這樣勇毅堅定,令人心痛的堅定。因為他的陽光明朗而崇拜迷戀他的小女生數不勝數,然而若清不一樣。她看得到陽光背麵的灰暗,堅強身後的脆弱,因而更為他癡迷,為他心疼。

可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位置分明隻留給心言,她最好的朋友。若清自認為不愛吃醋,然而心裏還是有些酸酸的。如果這次失蹤的是我,鍾離會不會像擔心心言一樣擔心我呢?她說不上。

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心言,反正絕不可能是恨。要她落井下石乘機奪過鍾離,她做不到。她們太要好,要好得就像雙胞胎姐妹,有再大的衝突矛盾,總會在眨眼間土崩瓦解。無論快樂還是痛苦,總是能同時感受。

想到這裏,若清蹙起的蛾眉舒展開來。這一次心言失蹤,若清雖然也很擔心,但並沒有感到十分揪心。她注意到,雖然暗嘴上很凶,可是目光卻很柔和,好像……好像提到的是她的親人一樣。

這個怪異的念頭一閃而過,若清也沒有多想。她給鼎文端來煎好的藥,看著他喝下。偶爾因咳嗽嗆著,就拍他的背囑咐他慢些。鼎文喝完藥,再次向她道謝。他總是那麼講究禮節,對熟人也是如此,客氣得讓人有些受不了。

“早點休息罷。有甚麼不適馬上招呼人來,別硬扛著。”若清收拾好碗匙,正欲離開。

“別急著走。留下來說幾句好麼?”

鼎文示意若清鎖上門,若清照辦,退回鼎文床邊。鼎文一聲長歎,搖了搖頭,想說甚麼,卻咳了幾聲,說不出口。

“別急,你慢慢講。”

鼎文的咳嗽緩和了一些,不間斷地說完了這樣一句話:“我不是暗的對手,根本不是。”

“你別亂講。”

“說真的,要不是暗沒有使出全部實力,我連坐在這的機會都沒有。”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若清被攪混了。

鼎文坐直了身子,嚴肅地道:“你看到暗最後使出的那一記失空斬了?有能力使出這一招,就有能力在一開始就把我製服。他的內力是我的三倍有餘,每一擊隻要再重三分就能把我擊倒。”

“可是他為甚麼會放過你?”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或許是殺手界的規定,不殺與任務無關的人?”

“在力量如此強大的人控製之下,心言她……”

若清握住了鼎文顫抖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擁抱:“別擔心,她會沒事的。”

現在她在他的懷裏,卻不在他的心裏。這算是幸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