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魑魅幽閣(1 / 3)

心言忽覺腳下一空,定睛望去,身畔雲霧嫋繞,寒風紛擾,亭台樓宇已遠如沙礫。女孩驚得屏息闔眼,懷裏緊緊抱著兔子,正如殺手緊緊抱著自己。

待到周身冷風悉止,心言還未緩過神來就被重重摔在地上,揚起的塵埃混雜著朽木的氣味嗆人咽喉。睜開眼,依舊是一片昏暗。在一星半點晃動的火光下,恍惚可見一個披著風帽的高大人影端坐在高台寶座之上。他的周圍散布著一種懾人的氣場,讓心言連一聲疼都喊不出。

“稟告閣主,屬下無能,任務未成。”暗取下麵具,跪向首領道。

“連你也有完不成的任務麼?”閣主冷笑一聲,瞟了心言一眼,“這是甚?”

“回稟閣主,此為麒麟殿人質,或可加以利用。”

“你會甚麼?”閣主問心言,心言不敢作聲。

“閣主在問你話!”暗朝心言吼道。

“我……我學醫的……”女孩強撐著嚇得快要散架四肢百骸,戰戰兢兢地囁嚅著。

“新近暴斃了一條藥師,另一條在外遊曆。正好補個缺,也可借以威脅麒麟殿那幫賤貨。暗,今次你將功補過,刑責可免,下去罷!”

“謝閣主!”

被摔後還未爬起的心言又被拎起,於幽暗的樓閣內兜兜轉轉,扔進了一間囚室。轉過身,囚室門已被無情鎖上,心言拍門大喊:“這裏是哪裏?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休想!”依舊是暗的聲音,沒有溫度,冰冷絕情。

門已緊鎖,任憑心言如何拍打衝撞也無濟於事。啟門無望,心言轉而摸索其他出口,低矮的密室除了一口巴掌大的透氣孔,其餘甚麼也沒有。

小嬋終於敢從心言懷裏鑽出來,蹦到通風口裏張望了一下,回來時神情無奈,表示一無所獲。

女孩無力地頹坐於地,回想著今晚不可思議的一幕一幕。殺手、劫持、密室……所有隻在戲劇中出現的駭人場景一夕之間盡數在自己身上上演。女孩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場噩夢,一覺醒來,她還是躺在宿舍溫暖的被窩裏,和好友一同迎接一個明媚的清晨。

然而,疼痛和寒冷是如此真實,恐懼和焦慮是如此清晰,女孩心跳疾顫,氣息紊亂,千思萬緒都被今日種種侵占。

蜷縮在角落,埋首於膝間,眼前不斷浮現夜晚猙獰的麵目,耳畔依舊回蕩著亡魂淒厲的哭號。寂寂冥夜,看來是不能成眠了。

這樣的不眠之夜,在這十五年間隻出現過兩次。上一回是在十年前,漫天紅光吞沒了整座村莊,親人溫馨的笑靨都焚作了滾滾青煙。

眼角滲出清淚,一滴,兩滴,隨後泛濫成災。恐懼,無助,孤獨,五髒六腑被種種不安噬齧著,輾轉難安。

兔子蹭到主人腳邊,陪伴著主人度過一個漫漫長夜。

翌日一早,緊鎖一夜的門終於開啟,暗走進囚室,粗暴地捏著心言的下巴托起她的臉,鷹鷙般的眼眸直視心言哭腫的雙眼:“你說你學醫?”

“嗯。”心言一宿未眠,有氣無力。

暗喝一聲“走!”,一把扣住心言嬌嫩的手腕,直掐得心言生疼。

心言被帶至另一間房,甫一進入就有醇厚馥鬱的中草藥味撲鼻而來,令人頓時清醒不少。一路跟來的小嬋顯得很是興奮,在房間裏上躥下跳,碰倒了不少瓶瓶罐罐。

心言順著小嬋的路徑看去,不由得“哇哦”了一聲。藥瓶、藥罐、藥匙、藥秤、藥櫃,儼然是一間藥室的格局。在這陌生之地遇到了這些熟悉的物事,有如他鄉遇故知,親切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