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踏足這片山穀的時候,華裳覺得恍如隔世,無論如何去說,這畢竟都是他們曾經在一起過的地方,那記憶雖然平淡,卻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
他在那一日親手毀了這裏,卻又在後來的後來,獨自一人把它盡力的複原,但他知道,一切都不能再回到從前,就如那些傷痛,無論怎麼撫平,它都依然存在。
可無論如何,這些東西都已經隨著雲煙消散,在塵煙中,化作了滿滿的回憶,再侵蝕人心,它也不過就是個回憶而已。
他不信命,無論是從繁卿到安之,還是從過去到現在,他一直都堅信自己可以改變一切,即使改變不了,也不能阻擋他追尋的腳步。
所以他來了,回來了,回到了這個曾經的地方,找尋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華裳本無心見到安之,可老天就是這麼的喜歡捉弄人,總會在不經意間,占據你滿滿的心,讓你欲罷不能。
所以在他重新踏足這片山穀的時候,在他看到那花叢間站立的女人後,心,還是不由得一動。
回想起一千四百年前,在醉眠蔭中睜眼見到她的第一麵,都是如此的暖人心脾。
這個女人,他愛了一千四百年,抵不過繁卿那十萬年的孤寂,卻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感知。
誰能說清楚呢?這愛恨糾纏,到了現如今,不也隻是一個故事的開始和結束麼?
過程的疼痛和悲傷再複雜,到頭來,總會給人一個應有的答案。
輕勾嘴角,他忽然笑了,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笑的心意滿滿。
華裳抬步走過去,向著那個心心念念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著,距離在慢慢的縮短,他不知道,她的心是否還能和他靠近。
可不管如何,他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就這麼回去,他要的,就隻是獨獨的她一個人,旁的不求,隻是要她,一個人。
如今的陽光正好,不熱烈,不濃鬱,隻是洋洋灑灑的透過那些斑駁打落下來,落在這偌大的山穀,罩上了一片金黃,那些亮眼的黃色映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穿了一身金色的羽衣,搭配著她那張秀氣蒼白的麵容,似是要騰飛而去一般。
華裳還未走近,就已經看的癡了,他不是第一次這麼的迷戀,卻是第一次這麼的懷念,仿佛短短離別的這些時光裏耗盡了他半生的精力,以至於這再見麵的一眼,便化成了永恒,永遠的刻在了心裏。
他的心裏有著安之的千百種模樣,刻成一幅幅畫,不斷的盤旋,不斷的回憶,可到了如今卻發現,好像什麼事情都已經忘卻的一幹二淨,好像這一刻,才是唯一的也是最真實的一刻。
該怎麼去形容,該怎麼去述說,似乎連語言和感覺都蒼白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他就這麼呆呆的看著她,獨立在那花叢間,閉著眼睛為仰著頭,感受著和訊的陽光,柔和的麵容帶著隱隱的一絲笑意,那樣放鬆的神情和模樣,是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過的了?
華裳忽然間覺得自己太過殘忍,她難得的如此寧靜,他卻又要跑來破壞,或許安之在見到他之後會回想起那些曾經的傷痛,也或許會露出憤恨的神情控訴著他的一切,可……無論是哪種,都是他不樂於見到,卻又必須要去實行的。
因為這愛情早就已經無關乎那些曾經的歲月,他隻是自私的想要重新得到她,隻是想要結束這一段彼此的折磨。
如果他可以,世界晴朗,如若不能,陰雨連綿。
天空的雨已經晴了,在他被紫雪勸說著的那一日,晴了下來,他知道她改變了心境,所以他才敢奮不顧身的前來。
一路追尋,踏足這曾經的土地,試圖找到一點點過去的慰藉,卻因著命運的指引,重歸了原點。
這是上天賜予的恩賜,是他即使不信命也要感激的事實,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辜負這些人這些事,更不能辜負他們過往的曾經。
一段路走的久了,若還是看不到終點,你或許會害怕,會迷茫,甚至想要放棄,可若回首去望一望,那滿路的荊棘已經踏過,這徒留的道路隻剩堅韌,那麼……何不在堅持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