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同屋的是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人阿蘭。本來我是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由於合並辦公,她非要和我一起就搬過來了。後來,她在我麵前幾乎可以做到無話不談,而不必有多餘的擔心。我把這結果歸結為是我的人性不錯。
很顯然,她對別人的生活很感興趣,尤其是和她同屋的我。起初她總是循循善誘的想要我談談自己和關於生活,隻是我早已經習慣了沉默。人就是這樣,經過幾次打擊之後再也沒有了表達的能力。很抱歉沒有滿足她的好奇心。但我天生有著傾聽的習慣,我可以靜靜地聽她訴說,隻不過我的生活與別人無關。我就是一隻帶殼的龜攢縮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肯露頭被人看到。
經常她羨慕的對我說:“看你多自由啊!”我苦笑,她老公很愛她,嗬嗬,無話。
她喜歡上個老頭兒,大自己將近20歲的老家夥。她反複回味的就是夏天的時候老家夥曾動情的對她說:“我愛你!”這一愛說完竟然半年未見,惹得阿蘭每天朝思暮想,日子過得生不如死。世界好奇妙啊,我發現男人這麼大歲數了仍然也是活力充沛,可以做到滿嘴跑火車。
小雨回來了,又是兩天之後。回來的原因很簡單,他女朋友搬到單位住去了,分居的開始。
他請我一起去吃晚飯,席間我隻是沉默,不看他一眼。火鍋在呲呲冒著熱氣,周圍喧囂熱鬧,噪音很大掩蓋了我們的冷場。
我暗自猜測他會怎麼做,他是不是會和我平和的分手呢?他是怎麼消除我的隔閡呢?很簡單,用他的幽默,這是他的拿手好戲,每每得到賞識。我笑了,他順勢握住我的手並且有意微笑著盯住我不錯眼珠,這招屢試不爽,我精神上又一次被擊敗了,心甘情願成了俘虜。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愚蠢不可及的女人。很多天的壓抑一股腦像火山噴發出來,我忍耐不住輕輕啜泣,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出來的時候我們依偎在一起,有個小姑娘上前問我們是否買些花,他順勢讓我挑了一些帶回去。現在的小女孩真會察言觀色做生意啊,我不禁暗想。
今年夏天是個不平凡的季節,在這座大城市裏房市和股市同時暴漲,這情形讓一部分人分外激動。機會來了,投機市場看上去很美,房蟲們紛紛在網上探討套現的方法。小雨除了上班就開始整天趴在電腦上研究房市的問題,他認為他聰明的腦瓜可以賺錢了。他不斷翻看著一個又一個信息源和售房廣告,從中分析可以獲利的比例。他把在單位看到的信息在網上傳遞給我,我則一個個給那些賣房的人打電話,口徑是一致的,就是說自己想買房看房。當對方要我留電話的時候我就把小雨的手機號碼告訴他們。很快,凡是信息出自中介的都可以上網查到小雨的電話,每次第一句就是詢問我們是否中介,在他們眼裏我們很快成了同行至少是房蟲一族。
我在寒風中等候,小雨下班開車過來接我一起去看一套房子。那房子的位置很不錯,格局也很好,精裝修,最重要的是房主開出的價格難以想象的公道!正好當晚房主也在,約好了來看房。我們趕到的時候,十層樓道裏已經列隊站滿了人,都是奔著這個房子來的,其中有中介也有不少是聞風而動的房蟲。看著這些人洶洶的氣勢,都似乎在搶一塊準備到手的肥肉。房主正在裏麵和中介談話,大門緊閉,我們隻好等待。過了十多分鍾,門半敞開了,房主是個五官周正黑鐵塔一般的壯漢,堵在門口看著外麵準備蜂擁而入的怪物們,隻是淡淡的說了句:“都回去吧,這房子已經有人要了。”
“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我們出價可以比那個高。”有房蟲不甘心。
“我做人是有原則的,我知道我賣得便宜了,就是因為著急出售,家裏最近出點急事,沒辦法。昨天那個哥們兒也挺實在的,我們都已經說好了,你們即使出錢再多也不行了。即使買賣不行,大家都還可以做朋友,我做人講究誠信,都請回去吧。”說完轉身就要關門,被一個矮瘦男人攔住又磨嘰了幾句,不大功夫那矮子無可奈何的打道回府了,我們也識相的跟著那些人往樓梯口走。
外麵冷風呼嘯,忽然覺得我們這群螻蟻生活是如此盲目,功利世俗,沒有價值的感覺。周圍這群盲目不肯休止的人連帶著自己都顯得這樣卑微渺小,我厭惡這種感覺,他媽的!
小雨隻是覺得掃興和失望,但是鬥誌未減,一路上侃侃而談的全部都是他的宏偉設想。在他看來,這個世界是等待著他征服的領地,他隻需運用自己智慧的腦瓜就一切都可以盡在掌握。他此時離我忽而很遙遠忽而近可觸摸,難以名狀。我淡淡聽著,這種舍我其誰的張狂早已不是我的狀態。
房子,重要嗎?它代表了什麼?我想起了前夫。我們離異的時候我把孩子、房子都留給了他。後悔嗎?那本來就是早晚的事情,其實與後悔無關。我一無所有搬出來住到了樓下,環境簡陋,比這更主要的是那些日子,曆曆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之前自己還是個孩子,之後我學會了沉默,因為所有的話在那時都已經成了多餘。我掏出了一支煙,小雨給我遞過來打火機,我眯著眼睛點著,煙霧飄起又很快被風刮散,對了,就是在那陣子,我開始學會抽煙。
找個飯館我們坐了下來,東北菜就是實惠,一大盤子能讓我們吃到撐得肚子歪了為止。沒有成功的計劃就像強奸未遂,欲罷不能。一瓶酒下肚,小雨開始用欣賞和迷離的眼神望著我,那感覺洋溢,讓我深受迷惑,我馬上能夠想到回到家我們將會發生什麼,我期待著。
“今天同學聚會,晚點兒回來。”這借口說過好多次,小雨在騙我,沒有什麼聚會,他隻是找女人約會而已。後來很多次,我曾想打車到他和分手女友共同買的房子下麵,隻想看看裏麵的燈光,僅僅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但這又何必呢?我比他大十一歲,年齡相差懸殊注定不可能有結果,何必這樣和自己過不去呢?打開電腦,音樂淒哀幽怨差點沒讓我感動得哭出來。想起在我們相識之初,他就拿我當親人對我透露了他很大的一個秘密,這秘密有損他聲譽,可見他對我沒有避諱。晚上末班地鐵時候小雨來了電話,電話那頭地鐵轟轟聲音沉悶。我應了一聲掛上電話,這個浪子快回來了。一直以為他和女朋友分手是因為喜歡我,現在才發現他隻喜歡他自己。而跟女朋友說過關於賤人的事情現在用在我自己身上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