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隻是悶坐在床沿一聲不吭,三位夫人罵得也累了,這才傳了老祖宗的話,命她搬到後院荒棄的院子去住,再住在側院隻會汙了這方幹淨之地。
交待完了這才扭著腰肢領著一眾奴仆趾高氣揚地出了她的院子,自打這四姨太進了府,老爺便再也沒有進過她們的院子,各房心裏早已憋了一口氣,奈何她深得老爺萬千寵愛,不日前又傳來身懷有孕的喜訊,看在老爺的麵子上,她們自然得給她留幾分情麵,若不是今晨老祖宗傳話,還不知道她原本是這麼一個貨色。
如今連老祖宗都摒棄的人,老爺又奉旨去督造修葺運河航道,自然是不可能日日留在府中,現今這位新姨太身邊連一個袒護她的人也沒有,她們哪還用忌憚什麼。
望著空空落落的屋子,歎口氣,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物,緩步走向後院,住在哪裏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隻要能給她和腹中骨肉一個安身之所,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昨晚根本就沒有想到老祖宗還會把自己留在府中,雖然是看在腹中骨肉的份上,如今既然留下了,好歹也算是一家團聚,她還奢求什麼呢?
三月三,踏青節,踏青節既是祭拜先祖的日子,也是外出遊覽春光的好日子。
奉旨外出督造運河航道修葺已有二月餘的永泰回到了官邸中,領了四房妻妾隨著老祖宗祭拜過先祖之後,他與思煙二人才有了獨處的機會。
二人一同走進老祖宗給她安排的後院,看著她清瘦的容顏,他內疚地說道,“為夫不在的日子裏,她們是不是為難你?”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說的她們是指哪些人,當下搖頭微微一笑,“沒有啊,這是老祖宗的意思,對我這樣身份的人來說,有個容身之所就不錯了。”
另三房妻妾雖然言辭惡毒,卻也並未對她做什麼過份的事情來,老祖宗之所以還要把自己留在這怡心園中,也是看在腹中骨肉的份上,她們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自然會小心拿捏好羞辱的尺度。
風塵女子從良已屬不易,如今攀上這高枝,雖則此生也許要經曆比常人更多的磨難坎坷,但自己的孩子卻擁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爹,也擁有了高貴的血緣,這些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
他是好人,隻是身為八旗子弟,他也有他的無可奈何,她又豈會不知不體諒。
他的手輕輕貼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柔聲說道,“今日乃三月三,不如為夫帶你出外踏青如何?也好借機放鬆心情。”
她的溫柔體貼,讓他著實感動不已,這才發現一件事,自從踏進這方小院落就沒有一個奴仆上來侍候,這可不行!她現在有身子,身邊沒個奴仆怎麼行,心裏又琢磨著等下得給她指派兩個奴仆來侍候著才是。
思煙抬頭看他,“好啊,我也想去廟裏給菩薩上柱香,求菩薩保佑我們的孩兒健健康康出世。”
兩人分乘兩乘藍呢軟轎,輕車簡從地往寒山寺方向而去。
她撩起轎簾,感受著這吹麵不寒楊柳風,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清澈的河流繞著城潺潺地流動著,等待著遊人搭船的艄公嘴裏哼唱著小調,蘇州城真是一個與京城完全不同的地方。
京城繁華則繁華矣,卻少了這份小家碧玉的情趣。
乘了小轎悠閑地於市井間穿梭,感覺是如此的心曠神怡,花香,各式糕點的芬芳爭先恐後地鑽進她的鼻翼中,令她不禁要回想起一些往事來,曾記得,自己的家鄉也是這蘇州城,奈何命運弄人,爹爹攜友人同去京城經商,竟為小人所騙,連返鄉盤纏都沒有,自己無奈墮落風塵,如今,好不容易才跳出那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