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霧汐想到了邊境,想到了兀雲的大營,想到了那個同樣冰冷的麵具人……
當那堆篝火在岩洞內燃起來的時候,霧汐看向慕無痕被火光映著的臉,試探性地問:“我們,曾經見過,對嗎?”
慕無痕的手在空中凝頓了一下,然後他冷冷一笑,反問:“重要嗎?”
霧汐啞然,是啊,重要嗎?他是慕無痕,是北燕的珞王爺,他會出現在兀雲的大營並不奇怪。霧汐微微低頭,將自己的身子抱得更緊。
慕無痕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想凍死的話,趕緊過來!”
霧汐沒有動,不是她不想,而是因為她的雙腿已經痛得麻木,失去了知覺。當她從馬車上被甩出來,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岩壁上,後來又在水中浸泡了許久,究竟傷成了什麼樣子,她自己也不知道。
慕無痕看見她臉色蒼白,不禁皺皺眉走過來,抬起手欲要掀起了她的裙擺。霧汐臉色一紅,“不要……”
慕無痕冷冷一哼,譏諷道:“難道你覺得,我會對你這樣的女人有興趣?”
話音落下,他蹙眉將她的裙擺撥開,那一刻,他的臉色微微一滯,有些難看。隻見那肌膚上青一片紫一片,一道道岩石劃破的血痕在水中泡過之後,已經微微泛白。可就在剛才,他還一路拖著她走向岩洞之中。
他無來由一陣生氣,喝問:“為什麼不早說?”
霧汐有些委屈地別過頭,低語:“說和不說,會有區別麼?”
聽到她這樣的話語,他的心竟然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他問自己,不會有區別麼?那你現在心裏的痛又意味著什麼?他說他對她沒興趣,可是就在他不經意間,這個女人已經可以左右他的情緒。
他暗暗握緊雙拳,冷冷地將她抱起一步步走向篝火旁邊。
火光中,他沉默著將她的腿抓過來,霧汐痛呼大叫:“你要做什麼?”
慕無痕說:“給你上藥。”
第一次,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冰冷,霧汐有些錯愕和恍惚。就在她錯愕與恍惚的時候,慕無痕已經取出了一盒隨身攜帶的藥膏,並且用手指輕輕將那藥膏塗抹在了她的傷口之上。
做完這一切,他推開了她的雙腿,然後冷冷地站起身脫去了那身滴著水的黑色外袍。此時的他,隻穿著一身白色的綢緞中衣,雖然仍舊帶著麵具,可是給人的感覺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霧汐望著他,緩緩開口問:“今天晚上,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慕無痕身形一僵,他大概永遠不會告訴她,從她住進王宮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安排了人暗中注意王宮的一切。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辜無情。他告訴自己,他之所以這樣做,隻是因為他不想這顆棋子有任何閃失!
他沉默片刻,回答:“碰巧。”
霧汐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這個解釋,可是他不想說,就算自己繼續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慕無痕走過來,重新坐在篝火邊,幽幽道:“你不好奇抓走你的人是誰?”
霧汐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緩緩道:“在這個王宮裏,想要我離開的人大概隻有意蓉和太後。不過,我相信這個人不會是意蓉,她是一個看起來驕縱蠻橫,內心卻充滿天真與善良的女孩。”
“這麼說,你懷疑是太後?”慕無痕的心裏微微有些驚訝,當她被劫持的時候,她雙眼看不見,後來又處於昏迷之中,可她竟然能輕而易舉猜到幕後之人。
霧汐垂下雙眸,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個劫走她的人如此熟悉清涼殿的布局,又能輕輕鬆鬆駕車帶她離開,在整個北燕朝,除了慕無傷以外誰還能有這樣的權力?隻有慕柳氏。
可是不知為何,即便她剛剛差點送命,她也並未因此憎恨慕柳氏。她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擔心慕無傷。她是高高在上的北燕王後,可她也是一位平平常常的母親。
慕無痕聽到了霧汐的歎息,這個女人說意蓉是天真和善良的女子,那麼她自己呢?她是否善良到近乎於傻氣了?
慕無痕凝凝眉,看似有些隨意地問:“你在想什麼?”
霧汐淡淡一笑,說:“在想我方才墜入懸崖時的情景。”
慕無痕道:“我從上麵躍下來拉住你的手時,你滿臉淚水。那一刻,你是想到了誰?”
霧汐說:“很多人,很多曾經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人……”
“有我嗎?”慕無痕冷笑著問。
霧汐愕然,隨即心中浮起一絲歉疚。當她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她想到了那樣多的人,阿炙、南宮諾、阿銘、慕無傷……獨獨沒有慕無痕。那一刻,她已經忘記了他,可是沒想到最終來救她的人,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