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生的手在上麵來回地摸索著,看上去很用力,岩石也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響。天還沒有放晴,壓抑的暗色調使得在場的人除了劉言,沒有人能看清他真實的動作。初中生的手指忽然停止了摩挲,但周圍的空氣也在同時產生了某種常人無法感受到的奇異波動。
這就開始了,楊兆林和鐵翔隻能看到兩人陡然撞在了一起,再後麵的田誌立、卓芷筠和左菁就一點兒也看不清了。唯有劉言看到對手在故意擾亂自己的視線,掩蓋他的真實意圖——先暗地裏用手勁削下幾片鋒利的石片,每一片都用無名指和中指摁進手掌藏著,然後驟然發動攻擊,要自己先應付著幾片冰雹一樣快捷的“暗器”,與此同時,對手也利用這機會快速奔跑到他的身側,左手高舉重落,就要砍到自己的後頸,這一下已經是毫不留情,按照對手削下石片的手勁來判斷,這一擊如果集中,常人當即得身首分離,自己這樣的特殊人群,也會被這一下打成重傷。
劉言自始至終沒有很大的憂慮和焦灼,他雖然小心翼翼,但完全掌控著對方的意圖和隨之而來的行動,於是也自然而然地在意料中成功捏住初中生的左手手腕。初中生雖然驚異不小,可旋即囂張地問:“你想跟熊掌比腕力麼?”手上同時開始加勁,喀喇一聲脆響,這聲響同時也戴上了淒慘之極的嚎叫,鐵翔和楊兆林按捺不住,立即跳下車要來支援,但他們看到那隻可怕的左手已經像即將脫離身體了一般搖搖欲墜,初中生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
劉言也不回頭,將手向後一張開,楊兆林以為他要像電影裏一樣一下子將自己手裏的剔骨刀吸過去,便呆愣愣地舉著手等著他吸。劉言這才回過頭:“楊哥你幹嘛?把刀子給我。”
卓芷筠水汪汪的眼睛像不安定的河麵一樣晃動著:“劉哥,你不會要殺了他吧?他隻是個孩子……”
鐵翔現在連每次在她惺惺作態後譏笑一下的興趣也失去了,他唯一奇怪之處在於卓芷筠的臉皮之厚,令人敬仰,明明知道大家都看穿了她,可還是樂此不疲地努力表演,這還有什麼意思嗎?難道勉強裝好人能產生快感?
劉言沉默少頃,說:“他就算沒有長出這麼一隻手,也不能算是個孩子了。我不會殺他,但是要剁掉這隻手,讓他不能再害人。你們放心吧,他不是普通人,不單單因為這隻手,他的體能強過一般人幾倍,就算被切斷手也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切口將來會慢慢愈合。”
鐵翔不由得說:“你回憶起不少事嘛。”
“還沒有……就是順口說出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劉言接過楊兆林的剔骨刀。
田誌立突然高聲喊道:“小心,小心——!”
劉言身後本來半蹲著的初中生的右手忽然摸出了一把鋸斷了槍柄的獵槍,劉言順著田誌立的喊叫詫異回頭的同時,槍口正好對準了他的麵孔,在那即將扣上扳機的刹那,槍口似乎已經醞釀出一片即將噴薄而出的黃光。
但一切都是在這同一秒發生的,劉言竟然在彈指間搶先一步抓住槍口,這一捏即刻將整根槍管橡皮泥般改了形狀,仿佛重新放入高溫熔爐一樣摧枯拉朽地卷成一團,手指觸及的地方幾乎變成了半液半固態的黏膠,淌下了鐵水,但這些細節沒有誰能注意到——子彈已經在憋得很久的槍膛裏炸裂開來,那初中生的兩眼被向後飛濺出來的彈片插入,倒在地上翻滾著狂叫,那爪子一樣的怪手在劇烈的拍打中終於剝落,也許是他在劇痛之餘來不及凝聚心神,手腕斷裂處在地麵上揮灑著殘酷的寫意,整個身體在血的潑墨中撲騰,景象慘不忍睹。
鐵翔和楊兆林在這須臾之極震驚莫名,一時之能迎著烈風和火焰呆呆地矗立著。
劉言轉身回到車上,摸出五六塊永興工業區酒店做的烤餅放在那孩子的身旁,說:“你已經盲了,這已經是挺嚴重的懲罰了。以後你用不上這隻攻擊性的斷手,但你是特殊人種,自保應該沒問題。你畢竟殺了無辜的人……等鋼穀正規軍接手這裏,會有個說法的。”他對另外兩個流氓揮揮手:“你們帶著他走吧。”禿毛鷹和眯縫眼麵麵相覷,一時也決定不了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