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啟泰臉上一紅:“我沒錢。你問你外甥不就知道了?我隻是個軋馬路的。”說罷輕輕瞥了田誌立一眼。田誌立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也有點膽戰心驚,聽到這一句竟然打了個冷戰。
“噢,出租車公司的孫總,我和他很熟,多年的老朋友了。大家是自己人嘛。”不知怎麼的,我看出趙盛其實有些心虛,當時我當然明白,他有錢有勢,又有這麼多小弟,又怎麼會害怕我表哥這個窮司機呢?盡管從他們的對話裏,我驚奇地發現溫啟泰以前似乎也混過社會,那幾年消失不見,原來是在服刑。可很明顯,同樣是社會人,趙盛才是成功者,而他又怎麼會如此忌憚一個過了氣的“文明哥”呢?
溫啟泰淡淡地說:“我一門心思幹出租,不想別的,躍進大哥這撥人裏麵,隻有你趙總和沐春、黃尖兒這有數的幾個發財了,佩服。”
我心裏一咯噔:沐春是本市最有名的包工頭之一,我們家剛買的新房所屬的小區都是沐春的工程隊建造的。難道這個沐春也是社會大哥?那他們多次提到的這個躍進大哥,還活著嗎?若是活著,是在繼續蹲監獄,還是也過了氣兒了呢?
趙盛幹笑了幾聲,說:“文明哥有沒有興趣來我那個夜總會幹?你隻要肯來,就憑你當年那身功夫,保安經理這個職位也不可能是別人的了。當然,你別誤會,不是說你來了夜總會就等於是跟我的,咱們輩分不能亂,你還是我師兄。”
我一聽這話,感覺有些亢奮。如果說我表哥真能當上本市數得著的大型娛樂場所的中層幹部,生活也就不用像現在這麼困頓了。雖然他開出租一個月也有四五千塊,但光出租車折舊保養和房子還貸就占了相當的比重,女兒要念書,實在也存不下什麼錢。
可溫啟泰卻說:“還是算了吧。我不敢給你趙總添麻煩。現在知道‘文明’這個名字的恐怕也隻有你趙總了。誰也不會拿這個名字喊山了,我去也隻能浪費糧食,鎮不住人。”
趙盛原來並不是誠心實意,也就是沒話找話那麼一客套而已,他輕蔑地說:“也許吧,江山代有人才出,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好勇鬥狠當老大的年代一去不複返了。現在不管幹什麼,那都得講錢。既然文明哥是這個小夥的表哥,那我鐵定得給你這個麵子,咱扯平了。有空來夢蛟龍坐坐?”
田誌立急了:“舅舅!就這麼拉倒了?我白挨打了?”
趙盛一瞪眼:“你給我夾住腚!你知道個蛋,以前多少人都爭著搶著要交文明哥這個朋友,哪還有人敢得罪他?換成二十年前,就是我走在大街上,看見文明叫聲哥,人家還不一定‘點’我呢。”
溫啟泰知道他在變著花樣地諷刺自己,但麵色不變,也隻是笑笑,拉著我就走。
當然,已經磨蹭了整整一個多鍾頭,等我們趕去我侄女的學校時,家長會已經毫無懸念地進行到了尾聲。我看到溫蕾紅嘟嘟的臉上滿是委屈,以及班主任對溫啟泰不冷不熱的態度,不由得一陣愧疚。畢竟是我耽誤了表哥的正事,況且他收入微薄,一向也沒有閑錢送禮孝敬老師,學習本就中遊的溫蕾就更不受老師待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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