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心裏有些愧疚。雖然大夥都說溫啟泰不節約亂花錢,愛吹牛愛偷懶,結交狐朋狗友,但我知道他是真正能把朋友放在第一位的男子漢。現代社會要找一個這樣忠義這樣傳統的男人,真的很難了。
去辦公樓的路上幾乎是溫啟泰揪著我往樓上拖。我真不想再去麵對地理老師,最近她看上去特別猙獰。很快,溫啟泰和地理老師交談起來了。溫啟泰仍舊是那副幾乎低三下四的卑微風格,而地理老師雖然對他不可能像對我這麼惡劣,但也不能算得上是客氣,隻不過是保持對一個同齡人應有的態度而已。並且由於溫啟泰沒什麼文化、口音很土,加上說話不經過大腦邏輯梳理地帶,顛三倒四,地理老師的目光中的厭煩和不屑也越來越明顯。最終這場談話在意料之中地毫無結果,地理老師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算是對溫啟泰的結束語。我倆悻悻地下了樓,一路無語。
正要走出樓門,十五六個打扮很怪異的學生和小青年把我們圍起來了。領頭的正是田誌立,他手裏緊攥著一根鋼條,陰森森地歪著腦袋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忙不迭把頭地下,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觸。田誌立低沉地說:“你……你真‘鋼’啊。還敢回來?怎麼了,多了個軋馬路的幫忙就找回你的狗膽了?”
接著他瞪著溫啟泰:“你是他表哥?你來是想‘拾掇’我麼?”
溫啟泰忙說:“小同學,你才多大呀,不該這麼欺負人……”話還沒說完,田誌立不知怎麼著突然暴怒了,鋼條迅捷無比地砸下來,溫啟泰大驚失色,抬起左臂擋住,頓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楚。這時他驟然像變了個人,右臂彈簧一樣倏然射出,“咣”一聲響,田誌立便一頭栽到地上。溫啟泰退後兩步,皺皺眉頭問:“沒事吧小夥?怎麼回事,話沒說清楚就動手?”
周圍那十幾個助陣的野孩子們本打算等田誌立得手後蜂擁而上打個痛快,可眼下發生這樣的變故,也都驚呆了。難怪,溫啟泰比他們多吃二十年飯,我看表哥一拳就把田誌立放躺,心裏感到很振奮。
田誌立爬起來,抖抖身上的土,這時我看到他的臉皮被劃破了幾道血痕,隱隱泛著紅色,左眼圈外青內黑,活像個熊貓。他到底常打架,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冷笑一聲,像是沒事兒的人一樣,緩步走向溫啟泰。當他倆不到一步之遙時,田誌立的手中陡然白光一閃,亮出一把彈簧刀。我忍不住喊了起來,可這畢竟晚了。
誰料溫啟泰一把奪住田誌立的手腕,緊接著一腳**田誌立的腹中,這一踢的力量可以從效果中深切體味到:田誌立在地上翻了一滾,仰麵朝天不動了。
我驚詫莫名,喃喃地問:“真……真的是降龍……十八掌?”
溫啟泰走過去,似乎是想要扶起田誌立。可田誌立的腳開始在沙塵渾濁的地麵亂踢騰,含糊不清地呻吟著:“王八蛋……!我操你媽!”
溫啟泰聽到這句,臉一下子蒸紅了,眼睛裏幾乎要打雷,他大吼一聲:“你說什麼?”緊接著,我看到他的兩個拳頭繃緊並吱吱作響。
田誌立竟條件反射地縮了縮。我第一次看到他示弱的行為,不由駭然,又夾雜著驚喜。田誌立翻了個個兒,麵朝下,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肩膀一抽一抽地,用一種唱京劇的古怪腔調喊道:“你……你等著,還有你的表哥也等著……你們知道我舅舅是誰……我舅舅……大輝!打電話給我舅舅,就說我出事了!快他媽打啊!你難道還怕我舅舅也對付不了他?”
溫啟泰放棄了要扶他的念頭,隻是輕輕地把鋼條和刀子拾起來,拉著我去了教學樓,放到地理老師的門前,然後鐵青著臉頭也不回地走了,地理老師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