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來自地獄的交易(3)(1 / 2)

然而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地了結。當天中午放學,我被田誌立堵在教室門口。田誌立是本校著名的流氓學生,經常參加打架鬥毆,之所以連警告處分也沒得過一個,有兩個原因:一是他爸爸開裝修公司,家裏很寬裕,社會交際廣泛,當然包括教育係統內的大拿;二是我不得不佩服,他非常聰明,隻用了一半精力打架鬥毆,剩下一半留來學習,竟然也學得非常好,在級部內也穩居前二十名。當然,以上理由都不是重點,他之所以不欺負別人,專程來找我這樣毫無挑戰性的憨人,隻因為他還是地理老師的外甥。於是他揍了我兩拳後問我服不服,我說絕對服了,他說你口服心不服,我不願繼續辯解給他製造打我的借口,他見我默不作聲,就要我今天放學後在校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向地理老師道歉。

我心裏很憤怒,多次在腦海中想跳起來把田誌立摁在地上一陣亂踩,但我不爭氣的眼睛一看到他那夥人,就不由自主地膽戰心驚,將目光移往別處,不敢正麵對視。

所以我想到了表哥,決定孤注一擲。我說我沒有做錯,不會道歉也更不可能當著那麼多人道歉。田誌立沒料到我會不馴服,說那你是想死了。我說我表哥要是知道你打我,他會來收拾你。田誌立身邊的夥計解釋說,他表哥就是每次下雨來接他回家那個髒乎乎的出租車司機。他們放肆地狂笑起來。田誌立說你表哥是個蛋,我說他認識市委書記和市長。田誌立說,你皮癢了,你哥哥認識醫院院長不?他們一擁而上,再次把我撮了一頓。我終於忍不住,在下午第二節課田誌立的班級上體育課時,裝作拉肚子請假去廁所,順路去了趟他的教室,在田誌立的板凳中央綁了一根圖釘。我沒有正麵抗爭的勇氣,隻能用這種女人手段報複,想想也很慚愧;可另一方麵我也是有原則的,為了達到教訓他卻又不傷害他的目的,我沒有狠心把圖釘尖頭朝上。說到這裏我還挺自豪的——恐怕整個學校都沒幾個人敢這麼整蠱他。

我總以為自己算手下留情了,可這小子哪吃過這麼大虧?在籃球場上瀟灑馳騁,引得無數女同學尖叫,然後眾星捧月得意洋洋地回到教室,剛要坐下繼續吹牛,就“嗷”地一聲彈到屋頂了。我經常出醜不能算是新聞,田誌立何等人物,這一出醜,視為平生奇恥大辱,紅著眼拎著一根鋼條滿學校找我,揚言要把我弄死。我當然也能猜到他會報複我,不過沒料到一枚圖釘居然換來一根鋼條,連忙在放學前就一路逃離學校。

那一瞬間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有種徹底解脫的感覺,就給表哥打了個電話。

溫啟泰當時沒有任何廢話,隻叫我在中緣路的批發市場門口等他。等我看到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匆匆趕來時,心裏頓時涼了半截。雖然我不指望他真的能領著市長書記來,但起碼多找幾個樣子凶惡的朋友來充充陣勢吧?不然,哪裏能鎮得住田誌立這個小壞種?

溫啟泰點了根煙狠狠吸了幾口,這才喘過氣來,說:“同學之間有矛盾是常有的事,我去跟你們老師解釋一下,放心,沒事。”

我不滿地說:“你怎麼就一個人呀?你現在朋友越來越少了……”

“要那麼多人來幹什麼?”

“我跟你明說,老師那裏你根本解釋不通,我爸媽以前沒送禮請吃飯,他們看見我家長和親戚來都冷著臉。你要是認識市長書記,那情況又不一樣了,退一步講,你哪怕多帶幾個人來充充陣勢……”

溫啟泰又大發了一通感慨,說現在的老師真不如當年,當年是靈魂的工程師,現在基本上是冤魂的工程師了。他走路很快,我幾乎跟不上。快到門口時他猛一轉頭,我差點撞倒。他說:“咱們盡快解決這件事,你侄女那邊也要開家長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