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挑朱時定策進兵路 聯晉汴直向絕殺地(2 / 2)

走走停停,七日後,李克用才率軍到了故陽裏。

這夜,李克用和手下諸將在大帳裏籌劃戰事。突然電光大至,雷鳴再起,濃雲挾風帶雨殺向大地。

滿帳一片難以置信,忽而爆出各色大笑。

“命數至此,也是一奇。”

“不若我等放賊渡河,省得別家諸侯笑咱不用刀劍用妖法,隻會興風作雨。”

“黃巢逆天而行,今朝便是明證。”李克用輕咳一聲,止了眾人喧鬧,強憋住笑,“待得雨停,存孝帶兩千騎護著陽五前去拔營。一旦與賊交兵,勁弩攢射之,直接打散便是。他們的死地在這!”

王滿渡!

隔日一早,李存孝和周德威趟著泥水,引軍向巢軍營壘壓去。

到得近前,兩人都傻了眼。原是那賊將不懂紮營,把營盤立在了窪處。一夜妖雨,營中水深數尺,除了溺亡賊兵的浮屍,巢軍又莫名其妙地潰散了。

“這,少將軍,還是回稟節帥吧。”周德威一臉匪夷所思。

“陽五你且在此少待,某去請義父明示行止。”

李存孝飛馬剛近轅門,卻望不遠處紮下了萬餘紅裝汴軍騎兵。進得帥帳,李克用正與一年輕小將相談甚歡。

這小將生得也奇,吊睛闊鼻,隆唇大耳,顴骨高聳,方正臉盤。李存孝一眼就認出,這是朱全忠的長子,朱友裕。

“端夫,你何故來此啊!”李存孝頗覺驚喜。

“存孝賢弟,友裕有禮了。”

若說晉軍上下,大都對朱全忠的陰狠無常忌憚厭惡。而唯獨朱友裕,反多為人稱道。

這還要說起去歲的一樁舊事。

那是中和三年,李、朱二家奉旨,聯軍討伐華州。守華州的,正是黃鄴。

黃鄴抓了群官府匠人,教習賊兵操作各式器械,竟也把城池守得固若金湯。

這日,黃鄴找來曾做過地痞的小校上城樓罵陣。李克用和朱全忠,一個被罵成了沙陀雜種,一個被喊作為賴子將軍。

二者都是武人,性格暴躁易怒。書讀得不多,人殺得卻不少。聽城上這樣罵,豈還了得。

“速把那賊禿給我射下城來,剁成肉糜喂狗!”李克用大聲咆哮。

鴉兒軍中皆是騎射好手。可因了風向偏,華州城又高,就算李存孝引弦射之,那箭矢也在高處軟趴趴落下,沾不得那小校半分。

朱全忠冷眼旁觀一陣,轉頭對朱友裕說,“我兒且去把那狗小子射下來。”

朱友裕走馬在城下轉上一遭,選了個小丘站定。

弓如滿月,箭如震電!弦聲剛落,城上小校便向外栽了下去!

晉、汴兩軍歡聲雷動,兩帥趁勢發令攻城,竟是三鼓而下。

“必中胸腹,方有此效。李節使,這人,便送你做肉糜了。”朱全忠大笑道。

李克用沒得理會,但還是囑咐親兵把那小校的屍身剁碎喂了狗。

臨分別,李克用特意走馬至朱友裕身邊,“賢侄英雄了得,我不得安枕也。”

蓋寓捧上王弓一張兵矢百支,李克用接過又遞給朱友裕,“一點心意,賢侄不能推卻。”

朱友裕雖收了這份別禮,卻隻淡淡道謝。

回路上,李克修道:“這朱友裕不簡單,知進退,懂行止。”

“三弟你不懂朱全忠。他多疑反複,六親不認。”李克用大笑,“我有意冷落他,又有意靠近朱友裕。這顆毒蘑,已經在朱全忠心裏落根了。朱友裕如何做,甚用沒有!”

李存孝稟告了故陽裏的“戰事”。

李克用忍俊不禁,“賢侄不要笑我不打硬仗啊。”

“司空說笑了。”朱友裕一拱,“如今巢賊潰散,必往中牟而過王滿渡。友裕此番前來,奉父帥之命,誠請司空合兵圍之,一戰滅賊!”

“這是自然。聖上幾番下旨,催促各鎮進兵,********。河東鎮,自然遵從朝廷指令。”李克用一頓,“我這就遣兩千馬軍並三千弩手,先行尾隨賊軍。待路麵稍幹,便率主力騎兵馳往中牟,你看可好?”

朱友裕稍顯焦急,“不如由我護送那三千弩手,隻不知司空信得否?”

李克用裝作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信得過信得過,如此就勞煩賢侄了,啊!”

朱友裕立時盡起所部,向著故陽裏方向接應周德威去了。

“蓋寓啊,朱友裕這小子,我很喜歡。”李克用有些失落,“似這般人物,卻幾番對他用了手段。”

“節帥,朱全忠不疑他這長子,那些手段又算什麼。”蓋寓歎了口氣,“英雄,難免易汚。”

“不過是亂世之中,無人良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