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公不作美,剛走了一段路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李懿韻和淑離找了一家茶館避雨,聽著外麵的滾滾雷聲和雨打屋簷的聲音,李懿韻說:“我看這雨不久就要停了。”
淑離點點頭。因為下暴雨的緣故,許多人跑進茶館避雨,其中不乏談論八卦者。茶博士給李懿韻旁邊一桌男子沏茶時,問:“看您們這口音,應是平國來的吧?”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應道:“是啊。我是平都來這兒南邊的鄴城經商的,本來是想趕來見見兩國大婚的場麵的,沒料到臨時取消了。”
茶博士聽見有客人叫,急急離開了。而那一桌男子開始像開閘的水一般源源不斷地談論了起來。
“聽說徽德公主花容月貌,孟太子英姿颯爽,當真是天賜良緣。隻是徽德公主福薄啊,來不及享福就病倒了。”李懿韻聽見以後也隻是一笑而過,楚國的民風果然開放。
“你懂什麼?徽德公主原本隻是個郡主,長安公主才是平國皇帝的女兒。那長安公主才配得上孟太子。”
“真是井底之蛙。徽德公主是當年為平國皇上金戈鐵馬打天下的手足兄弟常王的獨女,血濃於水啊,何況平國皇帝有四個孩子,常王隻有一個。”
“隻是那徽德公主野蠻無理,我真為孟太子傷心。你不知吧,徽德公主最喜歡用烙鐵將好看的宮女毀容。”
“嘖嘖,看來孟太子要是納妾,那妾得在刀尖上走路了。”
而主人公徽德公主卻氣定神閑地喝著茶,邊喝還邊悠閑地望著窗外的雨。李懿韻戴著麵紗,並沒有引起異樣的眼光。因為楚國開國功臣寧王的王妃陳氏喜歡戴麵紗,欲蓋彌彰自己的美貌,讓人產生神秘感和向往,連平國和鄭國都有人效仿,更不必說楚國了。
雨停了,兩人一路沉默。淑離駕車很穩,一路上也沒有太多顛簸。趕了一會路,天色漸暗,淑離停了車,李懿韻悠悠醒轉,開口問:“丹弦,到哪了?”
淑離回答道:“就要離開都城了,下一站是令州。令州過了,就是與鄭國隻隔一條河的閔陽了。是要投棧還是趕路?”
“天黑了,趕路恐怕不方便,就先在此處留宿一晚休整一下吧。”李懿韻下車說。
這邊客棧很好找,淑離說要省錢,兩人就擠一間客房。客房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連筆墨紙硯都有,大概是給上京趕考的文人墨客寫寫酸詩的。在窗邊眺望,還可以看見客棧下邊的景象。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嘈雜的聲音傳入客房。再也不是宮裏那樣錦衣玉食了。
李懿韻很榮幸地失眠了。說不傷感是假的,本來留在楚國還可能偶爾見到親人,到了鄭國,也許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了。到了鄭國,她想嫁個疼自己的溫柔男子,遠離世俗的紛爭,在家相夫教子,過著平凡又充實的生活。她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孟琛,心居然會有一絲刺痛。畢竟是想過要當結發夫妻的,隻是突然遭了這個變故,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他會是個好君主的,但不一定是個好丈夫。李懿韻望著天花板,平國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中。原來自己是這麼個可笑的身份,曾經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有人摘下來的徽德公主,如今卻變成了喪家之犬,亡國後嗣。
回憶起宮裏老宮女閑聊時提到的明國之事,她的眼神黯了黯。
明國最後一代皇帝,後宮妃子無數,而其初登基時納的一位妃子備受榮寵,封為貴妃,後因誕下兩女無皇子,大臣反對貴妃封後,而推薦當時權傾天下的丞相之女、育有兩子一女的杜德妃。後貴妃忽然暴斃,留下護國公主江樓月和鎮國公主江南雨。其他公主的名字皇帝都是讓禮部定的或者隨便安個燕兒啊鶯兒啊,封號更不必說。這兩位公主眾星捧月,過得有聲有色。直到明國被平國所滅,明國皇帝自刎,大多後妃宮女大臣宗親不願被侮辱自盡,有些被俘虜或殺死,凡是有明國皇室血脈者全部死去,包括那兩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