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的儀式就是場繁文縟節,在沉重的哀樂中緩緩地舉行,高夫人哭得幾次欲昏倒過去,高大人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而有的賓客不好好悼念,卻扯開嗓門痛哭起來,這一哭不要緊,後麵的賓客紛紛涕淚漣漣,搞得除了焱耿城和大小姐幾人外,都抹著眼淚依依惜別的離開。仿佛死的是自家的老夫和兒子,而高大人也是明白人,他清楚地銘記每一個痛哭哀悼的人,他日一定好好報答,結為友好。
其實最該好好悼念的人應該是大小姐,她哪知是這個貴族子弟是替她做了替死鬼,否則她就收回以下的對話了。
雪童子是個善念純潔的人,見得賓客哭得悲痛欲絕,自己也禁不住落下淚來,一時間梨花帶雨,令人楚楚愛憐,當然安撫的工作隻是鍾秀的專職。
容大人向來不是惜花之人,十分嫌惡雪童子的惺惺之態,她嘲諷地對大小姐小聲議道,“高大人為官四十載,高官厚祿,平步青雲,能辦得起這樣轟動盛大的高級追悼會,搞得這些人像自家追悼會似的奔喪,也不枉他生前身後名”
“幸虧辦得是他父親和兒子,否則要是他自己,恐怕追悼會隻會人煙罕至”
大小姐的話咋聽起來惡毒,容大人原本也暗暗自忖她極度的刻薄,但見大小姐臉上並沒有嬉鬧和調侃之意,乃是發至肺腑,神情嚴肅。才明白大小姐竟是城府老道之人,她不過年方十七,就體會得這種盛衰無常,樹倒猢猻散的世故。她的所做所言早已超出一個妙齡女子的閱曆。
辛權已經由方才的言笑晏晏變得斂聲寒肅。試想一個小小的朝廷命官身居高位時,猶能顯赫威風不再話下,蜂擁而至者不絕,若是他朝自身難保,死的人是高大人,失去了巨柱,高府還能指望如今日這般風生水起麼。高府如此,懿國又將如何?
容大人回顧之間,才發現大小姐已經不見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大小姐此刻已經渾然精神爍爍,她孤高自傲地應對眼前比她更恃才傲物的炎司長。
原來焱耿城趁機故意往外走,大小姐便會意地跟隨出來。
他們兩人停駐在後廂房的庭院裏,焱耿城擅自越禮地坐在唯一的一張石凳上,漫不經心地整了整紵羅褚黃色長袍,悠然地翹著腳上一雙價值不菲的烏皮靴,靴沿邊鑲嵌著細碎精致的和田玉,簡直膽大妄為。
大小姐正蹙眉厭惡之情時,忽聽得焱耿城的聲音,該死的是,那聲音裏極其富有魅力,和他瀟灑風度翩翩的形象一致。
焱耿城用對孩子般的訓斥口吻說道“大小姐人前拉攏關係,人後網羅布織,這麼多年來處處與耿城明爭暗鬥,好大的膽子”
辛權吃了一驚,沒想到焱耿城突然和她攤牌,不過她卻自顧謙和地嫣然笑道“炎司長恐怕誤解太深,一向是您頤指氣使,翻雲覆雨間便可沉浮他人,怎麼反倒是辛權的不是了?”
焱耿城不置一詞,他敵視著眼前依然保持嫣然笑靨的少女,恍惚間,她覺得大小姐竟有某個人的影子。
“你以為自己工於心計,善於籠絡人心,便可以操控楊子衝這樣的陰陽人為所欲為麼?還是你沒掂量自己在天峔姥姥手中是何角色?抑或是指望私扣奏折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原來是來問責大小姐的,矛盾多年來便有的,焱耿城特意跑來親自挑開矛盾究竟何為?大小姐一邊暗自思忖,一邊晃悠悠的說道“辛權不才,若論玩權弄職不及炎司長的萬分,至於和天峔姥姥的情分有幾分真假也無需您的關懷,若說奏折一事,全當我小人之行,以後不再私扣便是”
炎司長計較的不是奏折的問題,他隻希望她做一件事,而這件事必須犧牲一些人的利益。“那麼衛雨墨的姻緣也取決於你的決定,先火既然可以放棄你,當然也能放棄衛雨墨”
放棄大小姐?真是令人悚聞的爆炸情弊,大小姐原本可以不置可否的,奈何惱慍之色漸而浮現雙頰。
“炎司長既然如此工於心計,善於猜識他人的心思,有何目的,直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