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栩眼眸睜得大大的,非常非常大,她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暈眩,全身都軟了,她傻了怔了,像是陷入一場可怕的惡夢,惡夢太深、太重,她反應不過來。
韓子諾眼珠漲得通紅,想要去搶霍鎬語手裏的槍,卻怎麼也搶不過來,那槍還是被他緊緊地握住,鬆不開。
官謹行努力地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走上前,快速地檢查那個傷口後,神色緊張地說道:“準備手術,立刻,馬上。”拳頭捏得緊緊的,那個位置,那個位置……
韓子諾扶著霍鎬語準備往大宅走,卻被霍鎬語抬手阻止,他轉頭望向她,很幹脆地說:“你走吧。”語氣平淡,彷佛傷口根本不在他的身上一般。
她還是傻在那裏,像是失去思考的娃娃一樣,聞聲反射性地愣愣抬眸,望著他,似乎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隨便你要去哪裏,隨便你要跟誰在一起,隨便你要做什麼,葉心栩,從此刻開始,你自由了。”
她聽見了,聽見了這麼漫長的日子裏唯一盼望的一句話,可是為什麼,心會失去感覺,感覺不到喜悅,也感覺不到痛苦。她隻能傻站在那裏,動都不能動。蒼白的嘴唇很費力地張了張,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我們別再見麵了。”他依舊筆直地站著,不倚不靠,任胸口的紅不斷地擴大,黑色的布料迅速地濡濕成一片,可他卻還是那麼風光霽月,絕世無雙。
“少爺……”韓子諾聲音帶著哽咽:“請你進去吧,你的傷……”
越來越多的人從宅子裏麵跑出來,他們一向鎮定的臉龐上充滿了驚慌與擔心。
霍鎬語笑了,是那種她很熟悉,那種即便閉著眼睛都能細細描繪出來的笑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開心就好;我就,不說再見了。”
然後,他轉身慢慢地走開,一步一步朝大宅的方向走,沒有回頭,也沒有絲毫的留戀,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已然陌路。
他,放手了。
你既無情,我便休。
……
七年後。
“你自己數、自己數,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啊?”
一個巴掌俐落地呼過去,小女孩的頭被拍得直接埋進吃到一半的西瓜裏,她反應很迅速地抬頭,熟練地摘掉臉蛋上黏著的西瓜籽,然後繼續吃。
“你幹架就幹架呀,自己動手多爽快,幹嘛要那麼腹黑,支使別人去為你打?還把小朋友打得像個豬頭……”
“你也覺得他像豬頭?”小女孩吐掉嘴裏的黑籽,插嘴道。
“唔,超像的。”讚賞地打了個響指,“他左眼的那個黑輪,力道不錯,看得出來打的那個人很有潛力。”
“那個是我賞的。”繼續用杓子挖西瓜。
“真的嗎?”開心地抱住她,用力地親一下,“我就說,你好歹也該遺傳我些優點,不能全部都像他吧,看吧看吧,果然……”
“像你好像沒有什麼好處吧?”女孩絲毫不給麵子的吐糟,也懶得去擦被親的臉蛋,大口地繼續吃。
“怎麼會沒有好處?”瞪她,“瞧瞧你,胃口好,頭好壯壯,不都是好處嗎?”
“你確定這是像你?”
“當然,你爸爸可是斯文人,才不會有這麼大的胃口。”
“是喔。”
“當然。”一把搶過她的杓子,舀了一大杓進自己的嘴,“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喔,年紀小小,鬼心眼這麼多,你自己講,為什麼又要去扁人家?”
“我沒有動手,不關我的事。”
“哼哼。”冷笑幾聲,“你倒是會撇得幹淨,當我會不知道你?你這個死小孩再聰明,也是老娘生的,還想騙過我?”
死小孩理都不理她,還在那裏埋頭猛吃,氣得她一把搶過來自己吃!
小女孩定了定,看了眼被搶的西瓜,再看了眼那個明顯氣到爆的女子,然後,慢慢地開口:“他說,我就是那種家庭不完整的小孩,沒有爸爸愛,還有一個粗魯得要命的媽媽……”
“靠!哪個臭小鬼這麼欠扁,敢講這樣的話?你有沒有狠狠地揍他,啊?”西瓜也不吃了,抬頭猛罵。
“有。”不動聲色地再度將西瓜挪到自己的勢力範圍,“我賞了他一記黑輪,你忘了?”
“賞得好,怎麼才一個?你應該多揍他幾下,讓他記住以後講話別這麼欠扁。”
“唔,打多了手會痛,我用腳踹的。”所以她一直說,她沒有動手,她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