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黎瀟不遠不近的跟著沈眠跑完了全程,雖然沒打擾到他,但是沈眠卻總感覺他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背上,讓他心理上一陣陣不舒服。跑完步,兩人進了客廳,早餐已經擺上桌了,華辰剛從樓上下來,見華黎瀟和沈眠都是一身運動裝從外麵進來,他詫異道:“你們倆一起晨跑了?”沈眠撇撇嘴:“我自己跑自己的。”華黎瀟抿唇笑了笑:“是。”華辰皺眉:“瀟瀟,你太胡鬧了。”他這是在變相的警告他,不許對沈眠表現得太明顯,要知道這件事漏洞百出,一旦沈眠認真追究起來,遲早會露餡。華黎瀟卻沒當回事,聳聳肩就上樓洗澡去了。沈眠不想跟他一起上去,幹脆在餐桌旁坐下開始吃早餐。華辰看著他氣呼呼的樣子,心裏又著急又好笑,他在沈眠對麵坐下,習慣性的拿起麵包抹黃油放在他碟子裏:“怎麼了?”沈眠把湯匙往桌上一放,怒道:“這話該問問華黎瀟,他到底想幹什麼?莫名其妙對我這麼好,搞得我心裏發毛,他要是有什麼陰謀詭計盡管衝我來好了,整天這麼陰陽怪氣的……簡直受不了。”華辰哭笑不得:“我了解你的想法,可是瀟瀟這人不是那種會在背後玩陰謀心機的人,他對你,也許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相處呢。”“要是真的想跟我好好相處,那就離我遠點,這才是跟我相處的正確姿勢。”“……”華辰見他真的動了氣,隻好轉移話題,跟他聊起了別的事。吃完飯,沈眠去畫室了,華辰和華黎瀟一起出門上班。父子倆難得一起出門,華辰還特意把華黎瀟叫到自己車上,父子倆共乘一輛車去公司。上了車,華黎瀟似乎早就知道華辰把他叫上來的目的,搶先開口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放心好了,我會把握分寸的。”“怎麼把握分寸?你了解沈眠嗎?”華辰臉色很嚴肅:“他這個人生性多疑敏感,你對他的態度突然轉變這麼大,他想不多想都不行,要我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跟他保持距離,這樣才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華黎瀟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他頓了頓,說:“難道我想跟他親近一下都不行嗎?”華辰一愣。“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我之前不懂事,差點害死他,現在想找機會補償一下……難道這樣都不可以?”“不是說不可以。”華辰語重心長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想要補償他不一定得像你現在這樣,寸步不離的粘著他,你要考慮一下他的感受,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就跟把自己所有的好都擺到他跟前,卻因為沒有放對地方而讓對方覺得你惡意滿滿一樣,隻會適得其反你知道嗎?”華黎瀟沉默了一會兒,問:“那我該怎麼做?”“跟他保持距離,在他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拉他一把就行了,平時盡量不要打擾他的生活。”這話雖然不中聽,但華黎瀟知道華辰都是為了他好,他隻能答應下來:“我知道了。”沈眠一個人在畫室待了一上午,眼睛都快看花了,這才走出來。吃完午飯,他照常午睡了一會兒,等他醒來時外麵陽光正盛,他眯起眼睛,聽著院子裏傳來的清脆鳥叫聲,突然覺得一直這麼活著也是件不賴的事兒。在家裏閑得發慌,沈眠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走走。他剛醒過來那段時間太過依賴華辰,哪裏都不想去,對外麵的世界不僅不感興趣,還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抗拒和恐懼,但經過上次華辰對他的態度突變,他即使仍然喜歡他,也意識到這麼做是不對的。華辰是個獨立的個體,他有自己的生活,先不說他是不是同樣喜歡他,就算他也喜歡他,但他把生活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這會讓他很累很有壓力。所以,他還是得有自己的生活。跟管家打了聲招呼,管家給沈眠配了車和保鏢,他出發去兜風。如今的交通已經基本解決擁堵的問題了,沈眠扭頭看著車窗外飛快掠過的街景,想著以後走出華家,自己到底該用怎樣一種方式生活。他是不甘心做個普通人的,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滋味雖然他以前是不是經曆過他忘了,但是光是想想就讓他心裏發毛,所以,在能夠選擇的餘地下,他要慎重選擇好自己的人生。也許做個職業畫家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者,幹脆利用自身的優勢,去娛樂圈闖蕩,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裏當個俗人,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沈眠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車在一處文具店停了下來,沈眠是被門口複古的裝修吸引的。這家店門口貼著老舊的海報,看樣式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的海報了,海報上麵的明星長著一張矯揉造作的臉,擺著所謂的霸道總裁姿勢,就差用鼻孔看人了——2037年的拍照技術,這種東西是拿不出手的。沈眠讓人停了車,在保鏢的護送下走了進去。進了文具店,沈眠才發現這家店不僅外麵的裝修風格跟二十多年前相似,裏麵的擺設也相當陳舊。以前的書架都是直立式的,現在的書架是旋轉式的,這種書架不僅取書方便,也最大程度上改善了儲物空間,國內稍微好一點的文具店都棄用前者,改用後者了,但這個文具店還保留著這麼古老的樣式,可真不容易啊。沈眠進門的時候頭頂突然想起清脆的風鈴聲,他抬頭一看,門框上掛著一串風鈴,隻要有人進門就會觸動,繼而發出響聲提醒店主人有人進來。沈眠目光隻停留了一瞬間就移開了,開始打量店裏的裝修。店裏的裝修很老很舊,收銀台上的電腦還是一台三四公分厚的筆記本,樣式笨重,收銀台後麵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此時正戴著眼鏡,聽見有人進門,她連頭都沒抬:“隨便看看。”沈眠應了一聲,翻起了書架上的書。這家文具店裏賣了很多書和光碟,也不知道是主人無力翻修還是主打複古風格,書架上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一二十年前的,款式老土不說,上麵還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沈眠翻了幾下,沒看到什麼感興趣的,但也不好就這麼空手離開,於是隨手拿了一本紙張泛黃的雜誌,走到收銀台結賬。“買單。”女人抬起頭,掃了一眼沈眠手裏的雜誌,說:“三十塊。”沈眠拿出錢包,抽了一張一百塊的遞給女人。女人找了錢給沈眠,還抬頭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女人愣住了,瞪圓了眼睛盯著沈眠看。沈眠本來想拿了雜誌就走人的,但是女人看著他的眼神太過奇怪,他被嚇了一跳:“怎、怎麼了?”女人張大嘴,好一會兒才指著他說:“沈、沈眠?”沈眠一怔。旁邊的保鏢見狀不妙,立刻拉著沈眠就急匆匆的往外麵走。女人追了出來,一邊狂奔一邊大哭:“你還活著!我的天!!你居然還活著!!!我不是在做夢……”被保鏢塞進車裏,車門關上,保鏢驅動車離開,沈眠回頭,那個女人摔在地上,哭得滿臉都是眼淚的樣子堪稱觸目驚心。“她認識我?”好一會兒沈眠才問。保鏢沉默了半晌,搖搖頭:“我不知道。”沈眠盯著保鏢直勾勾的看:“你知道。”保鏢:“……”保鏢的沉默和心虛讓沈眠更加確定這件事不簡單。回到華宅,因為保鏢先前通知了華辰,一進門華辰就迎了上來,一臉心疼的拉著他:“嚇壞你了?沒事吧?”沈眠拍開他的手,眼神犀利:“你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麼?”華辰:“……怎麼可能!”“今天發生的事你應該聽說了,這件事你要怎麼解釋?”華辰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沒什麼好解釋的,隻不過是個大驚小怪的女人……”“但是那個女人能準確的說出我的名字!”沈眠強調道,並且說出自己的猜測:“要麼那個女人認識我,要麼我認識那個女人,這兩點無論是哪一樣,你都不應該瞞著我!”華辰:“……”沈眠果然一如既往的多疑。這時華黎瀟回來了,他顯然也聽說了什麼,進門的腳步急匆匆的,但是一看到沈眠和華辰之間幾乎膠著的氣氛,他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爸,哥……發生什麼事了?”沈眠沒搭理他。華辰怕他誤事,直接嗬斥道:“沒你的事,上樓去!”華黎瀟莫名其妙挨了訓,心裏雖然悻悻的,但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情不願的上樓去了。華黎瀟一走,沈眠就怒道:“你今天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到底怎麼回事,不然我遲早會自己找到答案,要是讓我知道你隱瞞了我什麼,到時候別怪我翻臉無情!”這已經是他給華辰最大的寬容和退步的機會了,被欺騙的感覺不好受,但更讓他難受的是他不希望這個欺騙他的人是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