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馗更加怒極,揮舞桃木劍,幻作點點劍花,籠罩食心鬼身上要害之處,勢要將惡鬼斬於劍下。那鬼眼見劍勢朝自己狠命攻來,倉促間想不到其他,隻得連連後退。後麵已近牆壁,眼見無處可逃了。突然腳下一絆,他踩到了一個小凳,身子趔趄,作勢就要摔倒。卻不料食心鬼慌忙中突生變招,用腳一挑凳子,直直地飛起朝鍾馗砸去。
“哢嚓”,
鍾馗一側身,劍芒揮出,一張矮凳被斬作兩半。
那食心鬼一看時機稍縱即逝,腳下如風,身形一閃,瞬間移形到了院中。
院中寬敞,又與鍾馗拉開些距離,食心鬼這才穩住心神,張口森森喝問道:“你是什麼人?竟敢來壞我的事?”
鍾馗亦從屋中躍身而出。
食心鬼這才仔細打量眼前這位壞了自己進食的來人。
隻見眼前這人一張大臉仿似靛染,雙目如金魚眼睛一般,鼓出眼眶之外,鼻孔朝天,露出兩撮濃密鼻毛,就好像是塞了兩團黑乎乎的野草,頜下一掛絡腮虎須。這些組合生在任何一人的臉上,除了讓人心生驚恐之餘,怕更多的是會引為笑柄。但是堆砌在這個人的麵龐之上,讓食心鬼感受更多的是一派不怒自威的雄武和莊嚴。兩眼突出,卻精光如炬,頜下鐵須更是虎威凜凜。令人視之如天人,油然敬之。
而鍾馗也是借機細細打量著惡鬼的裝扮。蓬頭散發,遮擋住臉,看不清麵貌如何,身穿怪異殘破的鶴補官服,上麵血跡斑斑,已經冷凝結痂,色作黑赤。沉鬱的紅色並不讓人感到溫暖,反而愈加地令人不寒而栗。
好個為禍人間的惡鬼,天膽個殘食人心的凶屠。
“膽大惡鬼,殘害生民,犯下如此逆天大罪,還不自知,我鍾馗身為鬼捕統領,豈能容你殘虐人間。”
鍾馗開聲喝道。怒目圓睜,凜凜虎威,頜下髭須根根如鐵。
那食心鬼見鍾馗如此威武,心下不由一抖,不自覺竟撤了一步,隨即又反應過來,心內暗慚,嘎嘎反笑起來,“想不到,想不到,陰間還有這麼個職位呢?統領竟還是這般醜陋的一個家夥,嗬嗬……我倒想知道,怎麼會讓你做這個位置呢?你靠什麼指揮自己的部下呢?難道是用這張醜臉去嚇唬他們嗎?嘎嘎嘎……。”
語帶譏諷,卻是絲毫不將鍾馗放在眼裏,話音一頓,口氣忽變作陰沉,道:“不過,我可不會被你嚇到的,我隻想要……殺了你,隻有……血的味道才能令我感到,痛快!”
鍾馗貌醜,自己亦知,並不以為意。但聽及惡鬼口氣囂張,卻有些怒火洶洶。
“死到臨頭,尚逞一時口舌之快,也好……不過,這裏院落狹小,怎能痛快?”說罷鍾馗一躍而起。“你這惡鬼,膽敢跟來嗎?我就如你所願,讓你痛快一番。”說道“痛”字之時,鍾馗故意加強語氣,顯然是對食心鬼出口狂言的回敬。
雖是氣急,鍾馗心中卻自有盤算。
自己並不知這惡鬼底細,若有打鬥,閃轉騰挪之間恐怕會傷及凡間的無辜平民。又怕食心惡鬼偷施詭計,一旦不敵,便會拿民眾作為要挾,到那時自己可就投鼠忌器,傷亡隻怕更大。
食心鬼倒也不知是否看出鍾馗的心思,回答的倒也幹脆,“依你就是,請吧。倒要瞧瞧你這醜漢有何能耐。”
一言一落,鍾馗腳下起雲,騰空而起。徑往西郊區疾馳而去。回頭張望,食心惡鬼亦是緊隨其後。霎時間二人的身形都融入在這寂寥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