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的拋棄,居然是笑話一場,真是造化弄人。
這一句話,重重地敲在單鬱助的心上,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發現他根本發不出聲音。有時候,反反複複練習了無數遍的東西,等到有一天要說出口了,反而無從下口。
蘇半夏看著他沉默,心中像是堵了棉花,難受得透不過氣。被他拋棄,卻還愛著他的這顆心,她可以容忍,但是她決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男人麵前展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她要讓他知道,沒有他,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蘇半夏這樣想著,掙脫他的力氣忽然就變得很大。推搡間,蘇半夏一個踉蹌,一頭栽進了溫泉裏,驚得那幾個男人連忙裹上浴巾,作鳥獸散。
"半夏!"單鬱助驚道,二話不說便跳下去撈起了她。
蘇半夏怕水,在不深的溫泉池裏撲騰了半天,嗆了好幾口水,好不容易被單鬱助抱住,她已經驚得臉色慘白,身子不停地發抖了。
"沒事了,半夏。"溫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蘇半夏呆滯地仰起頭,便看見眼眸似水的單鬱助,他的額發還滴著水,明明很狼狽,卻依然擁有萬丈光芒。
蘇半夏小小的身軀瑟縮在單鬱助的懷抱裏。單鬱助的心狠狠地疼起來,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她是不是會過得很平靜?
"對不起,半夏。"單鬱助低聲道歉。
救她的是他,道歉的也是他,蘇半夏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情去對待眼前這個人。
"放我下來,單鬱助。"蘇半夏有點疲憊地閉上眼睛,她不想再和這個人有更多的牽扯了。
單鬱助仿佛沒有聽見似的,緊緊地抱著她,像是抱著一件珍寶,生怕弄壞了:"我送你回房間,我就走。"
"我自己能走。"蘇半夏拒絕。
單鬱助抿緊嘴唇,腳下一步不放鬆,在看見後麵那麼多房間之後,他垂下眼眸,問道:"你住哪兒?"
蘇半夏別過頭,不情不願地拿手往最角落處指了一下。房間不是很大,和一般的酒店房間沒什麼差別,隻是多了一些日常用品,擺設也很簡單。
單鬱助掃視了房間一周後,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是一下子又說不上來。他輕輕將蘇半夏放在床上,但是卻沒有直起身,而是雙手壓在蘇半夏的肩膀兩側,箍住了蘇半夏,姿勢曖昧。
"半夏,我很想你。"他低聲呢喃,那麼多的思念最終還是彙成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蘇半夏的心抽動了一下,那是一種很難言說的心情,明明是他不要她,不相信她,最後,他居然還說想她?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心愛的人打了一巴掌,疼到心裏,卻不知道如何恨他。
多可笑!當初那個不肯相信她的人,拋下她結婚的人,現在居然說想她?
蘇半夏突然笑起來,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後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單鬱助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她笑,眼底的海寂靜無聲,悲憤沉痛。
"單鬱助,你怎麼能夠那麼輕鬆地說出這幾個字?你知道我需要用多長的時間,才能接受當初你不肯相信我的事實嗎?"蘇半夏用手臂遮擋住自己的眼睛,但是眼淚依然不曾停駐在眼眶裏。
她的聲音低沉,卻帶著濃濃的絕望。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怪他,不怨他,已經釋懷了。可當再一次看見他,心底的怨恨就像蔓草一樣逐漸攀爬,包圍了整個心髒,纏得她透不過氣,她終究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心裏的渴望,最後湮滅成海上的泡沫。
單鬱助單手支住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輕輕將蘇半夏擋住自己眼睛的手臂拿開,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稍稍俯下身,兩個人的距離變得更加曖昧,在彼此的眼眸裏可以看見對方的臉。
"半夏,我相信你,在聽見那錄音的時候就相信了。"單鬱助的聲音沉痛,仿佛在回憶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那錄音是在你走之後好幾天才收到的,等我追到威尼斯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
大滴的眼淚砸在蘇半夏驚訝的臉上,單鬱助的身體有一點顫抖:"對不起,半夏……對不起,我錯過了你……"在看見她被別的男人擁入懷裏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錯過了。
在蘇半夏逐漸睜大的眼睛裏,單鬱助臉上的悲傷仿佛能讓全世界都靜止,周身散發著難以言說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