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嘴角扯起笑容,道:"對我來說是沒用的東西,你要是喜歡就拿著吧。"說完,推開門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店員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支票,簡直難以置信,五百萬?真的假的?
蘇半夏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亂走,寒冷從她的衣服中侵入,滲透到她的皮膚,然後再一路遊走直到心髒,在那邊安家落戶,冰凍整個心髒。她裹緊了衣服,卻擋不住刺骨的寒冷。她越裹越緊,直到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可還是覺得冷,冷得想一死了之,冷得讓她開始想念單鬱助的懷抱,單鬱助的溫暖。
可是單鬱助已經不屬於她了,她親手把他推開,重重地給了他一刀,再也不可能享受到他的溫暖。蘇半夏漸漸地蹲下來,抱住膝蓋,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以後她就隻是一個人了,寒冷是一個人的,溫暖也是一個人的;悲傷是一個人的,快樂也是一個人的。隻有一個人的寒冷更加寒冷,而一個人的快樂卻不再是快樂。
蘇半夏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但還是忍不住發出痛徹心扉的嗚咽。一段感情的結束,至少還有一些快樂的回憶,可是為什麼她的回憶要那麼不堪?為什麼要對她那麼殘忍?
蘇半夏顫抖著撫上額頭的胎記,她第一次痛恨這個與生俱來的胎記!她隨手抓起路邊的石子,狠狠地朝自己砸去。一下又一下,仿佛這樣她就能去掉這個胎記,她的人生就可以重新來過。可是就算去掉又能怎麼樣?就算去掉,能改變單鬱助是她弟弟的事實嗎?能改變她和單鬱助的結局嗎?
天很陰沉,沒有一顆星星,還有零星的雨點飄下,讓蘇半夏的心情濕得一塌糊塗。
一路晃蕩著回到家,門前一個黑影,讓原本有點昏昏沉沉的蘇半夏打了一個激靈。
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消瘦的身材平添了一點蕭瑟的味道,他雙手插袋,單薄的衣服根本擋不住侵襲的寒冷,修長的雙腿如灌鉛似的停在她的家門口。帶著消沉氣息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蘇半夏有點時光錯亂的感覺,好像回到了過去。她有些害怕,不敢走過去。
是的,那是單鬱助。
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在這兒?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麵前?為什麼還要來攪亂她想要平靜的心?蘇半夏有些無力。
仿佛是感覺到了蘇半夏的存在,單鬱助緩緩地回過頭,在看見蘇半夏的那一刻,眼裏的光忽然被點亮,綻放出異樣的光彩。他提腿跑過來,因為長時間的站立,腿已經有點僵硬,邁步的同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蘇半夏忍住去扶他的衝動,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半夏,你告訴我,那些話都不是你說的,你是被威脅的!告訴我!"他的眼睛血紅,握住蘇半夏肩膀的手指深深掐進她的肉裏,蘇半夏忍住沒有叫疼,那是她該受的。
蘇半夏任他搖晃著,身體就像是一個木偶,沒有生命力。她真的沒有力氣去應對單鬱助,放過她好不好?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否認?說話!我叫你說話!"單鬱助歇斯底裏地吼,然後突然安靜了。昏黃的路燈下,蘇半夏額頭上蜿蜒的血跡那麼明顯,已經凝固的血液頹廢地粘在她白皙的臉上,襯得那張臉愈加蒼白,鮮血愈加妖豔。
"你怎麼了?怎麼會受傷?誰欺負你了?"單鬱助小心翼翼地挑開她的劉海,觸目驚心的傷口生生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心一陣揪痛,收縮的心髒讓他承受不了活著的痛苦。
蘇半夏還是沒有說話,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單鬱助,這一刻,她隻想把他當作一個男人來看,一個她愛的人,一個愛她的人。有這一點時間就好,有這麼一次就好,讓她再享受他的溫暖吧,以後他的環抱就不屬於她了,以後他會牽著別人的手走進婚姻殿堂,對著其他人說"我愛你"。所以,讓她再自私一回,讓她再好好看看這個人,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把他的臉刻進腦子裏,讓她永遠記得。
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還未痊愈的傷口,那種觸感,她知道,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給她,再也沒有。
"怎麼回事?"單鬱助柔聲問,語氣寵溺得像在哄一個小孩兒,仿佛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你不是說過嗎,紫蝴蝶是美麗的生靈,可是在我心裏,它醜陋不堪。我討厭這個被你說好看的胎記,我也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