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萊第三次敲響了維塔的房門,裏麵還是沒有一點兒動靜。納萊抬起的手稍稍停滯了一秒,片刻後勾起唇角笑了笑,還是打開了房門。
維塔背對著納萊伏在桌邊,她白色的長裙一直拖到了地板上,在一片濃重的陰影裏被染成了暗灰色。納萊向維塔走過去,他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響著,像是一下一下沉重地叩擊著心髒。他徑直走向維塔,抓起她的胳膊迫使她迎上自己目光。可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納萊卻愣住了,維塔的眼睛裏滿含著淚水,更多的是他從未見多的濃烈恨意。
“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嗎?”
“就算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你一個人,我都不會嫁給你!”
納萊徹底被激怒了,他扯著維塔的胳膊把她丟在了那張軟綿綿的大床上,維塔的白裙就那樣散開在黑色綢緞的床單上,就像一朵盛開著的白色玫瑰花。納萊欺身壓了上去,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怒氣,“我已經對外說你身體不適,婚禮的儀式都取消了。就算沒有那些儀式,你也已經是我的了。”
“今天晚上,你哪裏都別想去。”
嵐淩來到阿西婭大陸,為桔梗婆婆采下了最後一束桔梗花。
她來到時恰好是下午,陽光在山坡盛開的桔梗花之間徜徉。嵐淩脫下鞋子提起裙邊小心翼翼地踏進溪水裏,她看著腳邊流淌而過的淙淙溪水,不安在一點一點被放大。嵐淩並不明白這種慌亂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她隻是攥緊了手裏的那束桔梗花,不安地在溪水裏踱來踱去。
直到天色昏沉,她才走上岸來,被打濕的裙角貼在纖細光滑的小腿上,水漬在昏黃的陽光下見得格外分明。
嵐淩不想再失去任何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向著維塔莊園的方向走去。
莊園裏毫不設防,嵐淩一路走來順利地有點出乎意料。
嵐淩穿過寂靜的花園,推開莊園沉重的大門,客廳裏也是空蕩蕩的。夕陽透過客廳的窗子照在地板上,像是投映下一個巨大的牢籠。嵐淩踏上台階走上二層,宅邸構造複雜地也有些出乎意料,嵐淩在那些錯綜複雜的走廊裏來回繞了許久,才找到維塔的房間,她一連敲了三次門都沒有回應。但嵐淩走過那麼多的房間隻有這一個房間裏有血靈的痕跡,而且她很清楚那就是維塔。
嵐淩索性打開門走了進去,明明是白天卻拉著厚厚的落地簾,房間裏昏暗的不成樣子。維塔裹著淩亂的床單,一個人蜷縮在那張大床裏,一隻手緊緊抓著絲綢的床單。一束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擠進房間,恰巧照過維塔的額前。嵐淩這才看清維塔的眼睛,原本總是亮晶晶的大眼睛卻像是突然被抹去了所有的光亮,呆滯地看著前方。她身旁潔白的床單上洇出了一大片血跡,少女的貞潔終究為肮髒的鮮血獻祭。
嵐淩的心像是猛然被揪起,克製不住的疼。她趴在維塔的床邊,一直低著頭努力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哭出來,可還是有輕微的哽咽聲在空曠的房間裏被迅速放大,彈到牆壁上又折了回來,隱隱約約有些回音。
維塔緩緩轉過頭來,過了許久嵐淩才慢慢抬頭迎上維塔的目光,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掉在冰冷的地板上。維塔撲了上去抱住了嵐淩,聲音都有了幾分沙啞,“嵐淩,你總算來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對不起。”嵐淩心疼地無以複加,她抬起手擦掉維塔的眼淚,“告訴我是誰,那個人是誰。”
維塔杏子一樣的大眼睛水霧褪盡,抬起頭看著嵐淩的眼睛,“你喜歡我嗎?”
嵐淩愣住了,仍由維塔抓著她的肩膀。維塔說的極緩,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刻在嵐淩的心上,“你喜歡我嗎?”
太陽早已西沉,夜色吞噬了最後一點晚霞。房間一片靜寂,月光散落進來鋪滿一地。
嵐淩看著維塔的眼睛,很多畫麵一下子湧現過來,多到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維塔無名指上的尾戒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維塔伸出手搭上嵐淩的手;維塔微笑著伸出手拂過嵐淩的臉頰......那些都是維塔,可似乎又不是嵐淩麵前的維塔。
嵐淩的血靈迅速流回心髒,她緩緩睜開眼睛,像是一直沉睡著的另一個自己終於被喚醒,嵐淩聽見自己輕聲說道,“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