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嘉琪的煩惱(2 / 2)

寄養在姥姥家恐怕是很多80後共同經曆的事情,都說外孫是狗,吃了就走,做為一個有良心的人還是要孝敬姥姥。

他們沒圖你一樣東西,隻是為了分擔媽媽的辛苦,隻說爺爺奶奶有血緣,姥姥姥爺一樣有,我們的身體裏也流淌著六分之一他們的血,他們不指望你們掙錢給他們花,因為你媽媽他們都沒指上,他們辛辛苦苦的把你帶大隻是因為你是他的骨親。

正因為寄養這件事楊媽媽一直覺得虧欠大女兒,所以大女兒在家的地位一直優越於弟弟妹妹,即便弟弟楊嘉駿是家裏唯一的兒子。

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所處的世界。

一條窄而長的柏油路彎彎曲曲的綿延,被建築遮擋看不見更遠的地方,路邊排列著不太整齊的小二樓,四層都算高層建築了,路邊一年四季都有沙堆磚堆,隻是堆放的地點和量有變化。

這是個拆平房改建樓房的時代,建好的洋洋得意,沒錢蓋的暗暗爭氣。

楊嘉琪家就屬於後者。

而且這個小鎮上還流傳著一句“寧可青龍高千丈,不宜白虎亂抬頭”大門的左邊為青龍位,右邊為白虎位。如果房宅右側有施工 ,動土現象或者有高大的建築物探出則犯白虎煞。

白虎煞為凶煞,犯白虎煞者,輕則有血光破財,重者人身傷亡。白虎抬頭指右邊的虎砂很有氣勢。虎不抬頭虎無力,但是虎砂太多,有欺主之勢或者有壓青龍之勢,那就不好。

所以每家建房的時候都要墊墊地基,標準就是要比鄰居家的房高。

雖然楊嘉琪對這些風水論呲之以鼻,但是還是希望自己的家盡快蓋起樓房,畢竟從街南頭到北頭就自己家門麵房是磚瓦房也是很紮眼的事情,況且每到雨季,由於別人家的地基都比較高,就楊嘉琪的家地勢低,比馬路牙子還低,雨水都往裏罐,門口擋上沙袋都於事無補。

記得有次早上楊嘉琪睡眼朦朧,探腳下床準備上廁所,一伸腳全是水,冰涼冰涼的,驚醒後看見不大的臥室裏蕩漾著無數的舊鞋,就像汪/洋上的一條條搖搖欲墜的小船,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時候總是會聽見媽媽的埋怨和爸爸拿盆往院子舀水倒水的聲音。

在弟弟出生後三年,家人終於回到小鎮,不是傳說中的榮歸故裏,而是拖家帶口的還帶了個兒子,很隨大流的挑戰了一把當地的計劃生育政策,當然也很沒懸念的被罰沒家產,從那以後楊爸爸嚐試過做了很多事情,南下打過工,北去下過力,做過小商販,當過泥瓦匠,還養過大車,總之做什麼賠什麼。

漸漸的楊爸爸灰心起來,楊家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了。

小鎮上的女人們還有個習慣,就是沒事紮堆坐在別人家門口,閑聊,當然八卦的都是誰家如何倒黴,誰家老公和誰家媳婦有一腿,誰家媳婦和婆婆打架,誰家孩子如何難管如何不爭氣……在場的人都會跟著嘲諷半天,好像這些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然後就互相吹捧一番才散場。

男人們就相對有情調一點,也是紮堆,不過是紮堆下下象棋,圍棋,打打撲克什麼的,不八卦,但是喜歡各種吹噓,各種支招,例如如何把老婆調教成舊社會的童養媳一般,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完了還得求著自己別被拋棄,如何讓老板和上級離不開自己,工作生活中的各種張梁計,各種過牆梯……

好在人堆裏找不到楊媽媽,不然楊嘉琪都不知道鄙夷他們的時候怎麼做才能不順帶鄙夷到母親。

其實有好幾次,楊嘉琪放學回家經過巷子口的時候,總會聽見三言兩語的議論和指指點點:

“嘖嘖,你看那就是楊庭恩的二女兒,你看她那勁勁的,她還有個姐聽說考了個什麼師範,女孩子讀這麼多書幹什麼?將來不還是要嫁人?”

“我看也是,我家毛毛上完初中我就沒讓念了,去廣東打工一個月一兩千呢?”

“你還別說,他家孩子長得還怪好看的,一看就像大城市的人。”

“好看有屁用,不早早下學,幫家裏減輕負擔,你看他家窮的,都是吸血鬼。”

就是這樣的世界,虛榮與嫉妒加上勢利攪在一起注進黑暗的地窖裏,產生了一種使人窒息和厭惡的沼氣。

楊嘉琪很想逃離這裏。

可是又能逃到哪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