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常年將養在會稽山上的母親,想起她蒼白的病容,想起她教導她的點點滴滴……
這些,都不複存在了嗎?
她在這世間的至親之人,她不惜離家千裏甘為質子也想保全的那些人,都離她而去了嗎?
“愛侄,燕北征西王謀反一事……”永蒼帝沉吟出聲,渾然沒給燕夭哀戚的時間。
這才是正題!
燕夭驀然回眸,眼中陰鷙之氣大盛,淒涼一笑,冷冷出聲:“皇伯父是覺得燕夭也牽涉其中?”
永蒼帝也是踩在無數人的屍骨之上,才能位及九五之尊。可是這一刻,他竟被燕夭眼中那毀天滅地般的冷森驚住。
一個十五歲的女郎,養在深宮之中,豈會有這般眼神?
“本宮自五歲起就將養在後晉宮,燕北事發之日,更是在太後宮中侍疾,三年才能在父王回帝都述職之時得以一見,我平日所為,想必皇伯父心中清楚的很!”一字一句,咬的分外清晰,燕夭的忍耐,已經接近底限。
就是因為下麵報奏的事情,了無疑點,永蒼帝才更擔心。
太過無害的人,要不就是本就無害,要不就是禍根深重。永蒼帝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目光陰冷,絲毫不加掩飾的燕夭。
美則美矣,隻是妖豔陰鷙之氣太盛,這樣的人,就算心有不甘,倒也不足為懼!
“朕自是知曉愛侄與此事無關,隻是按照慣例,理當招來問詢一番。”永蒼帝慈眉善目的安撫一笑。
心下紊亂的燕夭冷眼看過四周,聲音冷冽:“那問詢的結果如何?”
眼光過處,七大長老都低頭不語,倒是永蒼帝渾厚的一笑:“愛侄定是與此事無關,晉唐律例,罪不及貴女,你還是我晉唐世襲的永世翁主!”
“若是他日燕北王真有不測,你自當是承襲王爵的不二之選。”
這最後一句,是真真的惹了燕夭心頭大恨,好一個永蒼帝,她恨不得現在就上前,毀了這張讓人望而生厭的嘴臉。
讓一個人死,太過簡單!她要讓禍害她燕北之人,生不如死!
錦袖翻飛,燕夭不理上座之人,轉身離座:“如此,就承皇伯父之言,燕夭這就回宮,命人著手縫製八爪滾龍王袍……”
聲音猶在,人已經穿過眾人,到了承德大殿的門口,挺直的身影瞬間回神,看了一眼殿內眾人,複又舉步大笑而去。
那笑聲猖狂無羈,隱隱帶著一絲蒼涼……
“陛下,就這麼讓她走了?”溫世成不甘的出聲。
“否則,你能耐她何?”永蒼帝看著那消失的背影,眉頭緊皺,明明不過是個小女郎,卻有著讓他這帝王都不能忽視的氣勢,這永世翁主,倒是果真不負燕北皇族世代的威名……
眼下,就連他,都不能耐她何!
燕北的數百萬屬民,若是知道他與這燕北遺孤為難,怕是真要群起而動。那才是真的一發而不可收!
此刻,他非但不能動她,還要好好的將她供奉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他還要靠她,慢慢的收複燕北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