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妾采兒見過大人!”
青苔猛然想起揚州之事,
“哦!”
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采兒嫣然一笑,
“大人還記得我嗎?”
青苔嗬嗬一笑,
“記得!記得!你彈得一手好箜篌,尤其《平湖秋月》飄忽空靈,恰似泉水叮咚作響,又如皎皎月色當空,聞之心怡啊!”
這采兒格格笑了起來,以手掩口道,
“大人果真記性尤佳,卻不知為妾尚能歌舞!”
青苔一下子來了興致,把《鬼穀子》摜在一邊,
“甚好甚好!卿快為我歌舞一曲吧!”
采兒故作玄虛,
“大人須閉目片刻,待采兒裝扮完畢,才可睜眼!”
青苔笑著答應,不一會隻見聲音傳來,
“可以睜眼了!”
青苔忙睜開眼睛,一見到采兒,不由得嚇了一跳,除了長袖飄飄的衣裙外,此刻臉上卻多了一個猙厲的麵具!
青苔忙問道,
“這是什麼歌舞?”
隻見采兒婉轉道,
“采兒為大人歌舞一曲《蘭陵王入陣曲》!”
青苔大為詫異,據《唐書·音樂誌》載,
“代麵出於北齊,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麵美,常著假麵以對敵。嚐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狀之,為此舞以效其指麾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這曲子應為男子獨舞,如今卻由女流歌舞,著實可驚可歎,遂靜心觀賞……
歌舞終了,青苔不禁擊節讚歎!
以一女流之輩,而竟能將蘭陵王麵對十萬大軍自信無畏的恢宏氣度表現得淋漓盡致,確實難能可貴。
青苔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衝上前去就拉住采兒的手臂,
“太好了,走,去讓公主也欣賞欣賞!”
走著走著,突然感覺拉不動了,回頭看去,隻見采兒不知道何時已將麵具卸下,麵色沉鬱,眼中竟然瑩瑩閃爍淚光,青苔一愣,站在那裏。
隻見采兒紅著眼睛,跪倒哽咽道,
“妾本江左歌姬,幸蒙大人不棄,隨侍左右。實指望灑掃庭前,一任牛馬之驅。卻不料花開易折,春夢早醒。”
青苔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伸手去摸了下采兒的額頭,
“嗯?不熱啊,沒發燒啊”。
采兒沒接話茬,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
公主降臨,或此後獨擅椒房,專寵內室,采兒雖無限期眷大人之至,恐怕也隻能夢中相見了!可憐我縱有詩藝歌華,又有誰能欣賞?”
言訖淚如雨下。倒把青苔也惹得心中酸楚,忙上前摟住采兒臂膀,
“不妨!不妨!公主賢淑聰惠,斷然不會慢待於你的,再說你既為侍妾,也能朝夕在側,不必傷懷!”
采兒這才破涕為笑,二人一起向公主內室走去。
將近內室,卻早已聽到室內人多聲亂,抬眼望去,卻俱都是上次收納的揚州諸姬,一個個正圍坐在床邊跟公主談笑著,也有坐不下的,居然就盤坐在公主腳邊,活像一隻溫馴的小貓。
隻見諸姬一個個環佩叮咚,靨笑春桃,雲堆朵髻,唇綻櫻顆。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又有詩讚曰:瓠犀發皓齒,雙蛾顰翠眉。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嚐矜絕代色,複恃傾城姿。
青苔見滿屋珠翠香氛,滿處鶯燕妖嬈,滿耳珠圓玉潤,滿目秀色可餐,一時間竟然忘了進門。
卻隻見公主此時已經盛裝坐在床邊,麵帶羞澀地正跟諸位麗人輕聲談笑。
青苔一時間隻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來打擾這種美妙的場麵,於是輕輕地拉著采兒往後一點點退去,幾乎就要大功告成之際,忽見公主投來一個溫柔的眼神,
“青苔來了?快進來!”
青苔與采兒對視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了進去,而揚州諸姬妾也迅速地將青苔和公主圍在當中,嘰嘰喳喳地談笑著。
聽著這些令人無聊的脂粉瑣事,居然這些人竟然還能聊得津津有味,甚至采兒也忘我地加入了話題……
青苔被簇擁在當中,眼神卻悲哀地望著門外那明媚的春光----
“我要飛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