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了無生趣(2 / 2)

李沙白的聲音聽起來很消沉。他這是跟我訴苦來了。可是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隻要能想出辦法把陳鳳嬌送到北湖三層塔下就行。好在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李沙白情緒這麼低落,我也不想再掃他的興。

李沙白是個老實人。本來孝順老娘沒什麼不對。可在他老娘明顯偏執的情況下還由著他老娘性子來,這就有點兒老實過分了。陳鳳嬌的死,李沙白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是陳鳳嬌的老公,卻沒能再關鍵時候頂住他老娘的壓力。

我嗯嗯應著,表示我在聽。李沙白繼續說:“我媳婦不肯放過我媽,我媽昨天上午從醫院回到家,一晚上都要死幾死,我是一宿不合眼地盯著她。我媳婦可憐我,有我在她就對我老媽下不去手。可我媳婦也沒有放手的意思。你說,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守著我媽啊。我那個傻妹妹倒是有福。我對著空氣跟我媳婦一求情,她就放過秋芒了。可是對我媽,我媳婦就是不肯放過。”

我隨便插了一句嘴:“你媳婦的事兒,擱到誰身上都不甘心。”

李沙白突然激動起來:“你以為我甘心嗎?我媳婦媳婦沒了,孩子孩子沒了,都是我親媽害的。我能怎麼著?我能怎麼著啊?我現在活著都感覺沒意思。我問問你,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我媳婦兒?”

“按理說,是能見到的。也可能見不到吧,我拿不準。你媳婦這樣死死纏著你媽,你沒看見過你媳婦嗎?”李沙白這麼消極,我跟他說每句話都特別小心。我若說一定能見得到,那他很有可能為了跟他媳婦孩子在一起而選擇去死。這樣的話我心裏就會愧疚。好象他是因為我的話而死的。

李沙白說人鬼殊途,從媳婦死後,他沒看見過自己媳婦。

李沙白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又問了我一句:“如果我死了,我媳 婦還會纏著我媽嗎?”

我斷然說不知道。這家夥越說越離譜,他真有可能輕生。

李沙白見我沒有聊下去的意思,歎口氣說了一句了無生趣就掛了電話。

了無生趣。我心裏沉甸甸的。李沙白應該是念過幾年書的。他的生活不比別人過的好。本來還有一個溫暖的家,還有一個將要來到這個家的孩子。轉眼間,什麼都沒了。對老娘的一肚子怨氣隻能憋在心裏,麵對著坑死了自己媳婦的老娘心裏也不知道是個啥滋味兒。

我似乎能體會到李沙白心底的那種悲涼。

掏出雜牌手機,翻出陳小堂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陳小堂馬上接通了電話:“哥,有啥事兒你說。”

“李沙白有輕生跡象,是不是交代個什麼人看著他一點兒?”我對陳小堂說。

陳小堂有些為難地說:“我跟我大伯說說看吧,你看我們和李沙白這種情況,我堂姐也埋了,孩子也沒了,往後基本上親戚不成了。李家那邊,有誰能整天操著李沙白的心?”

我嗯了一聲,掛了電話。感覺不管是陳小堂還是他大伯,都不會再為李沙白家的事情上心。

李沙白像極了一個人,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也許某一天就會聽說關於他的消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