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12歲的小女孩，父母給的名字念起來有點拗口，叫做仇紟衾。聽老一輩人說，這個名字是當時她父母起給肚子裏的男孩的，據說是希望他這輩子衣食無憂。可是誰知道出來的是女孩，為了省事，就懶得再改了，於是給了她這個拗口又難寫的名字。可是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左鄰右舍的大人小孩也都嫌念起來麻煩。已記不清是哪一天了，一個鄰居的阿姨惡作劇的口吻對她說：“名字那麼難念，阿姨幫你取一個，你父母那麼喜歡男孩，幹脆叫小男好了，又好聽又好念。哈哈…。”之後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家都開始叫她小男，最後連她的父母都開始嫌棄她的名字拗口，也改口叫他小男，那時候尚還年幼的她還看不清楚父母眼中顯而易見的嫌惡，更別說讀懂鄰居們每看見她時臉上的憐憫神情……
小男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父母有哪裏不好的，他們隻是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子，很失望而已，並沒有不要她。即使從來不理會她、從來不給她買新衣服、從來不讓自己接近他們，但是小男在心裏還是很喜歡自己的父母的。爸爸，是個很嚴肅的人，他從來不對小男笑，見到小男時，爸爸總是一副慍怒的表情，小男也不知道她怎麼惹爸爸生氣的。或許都是因為她女孩子吧！媽媽，媽媽是個很嚴厲的人呢！媽媽不喜歡她，比爸爸還要討厭她，小男知道。因為媽媽經常打她，從來不幫她做飯，媽媽隻做她和爸爸的飯。媽媽看見她時總是一副恨不得殺死她的表情。小男實在是餓的受不了的時候，她去找媽媽，問媽媽能不能弄點飯給她吃，可是媽媽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說“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怎麼不去死”小男聽了，其實她想說，媽媽，你不記得了嗎？你從來沒弄過東西給小男吃……從那之後，小男再沒喊過餓，可是每到餓的受不了的時候，小小的她總是半夜到院子裏的荒草地裏挖那些軟軟的小蟲子裹腹，她知道，那些不好吃。可是，她也不想餓死……
小男是個普通的女孩，至少她自己是這麼想的。其實她不是傻子，真的…一點都不傻。不過她知道，自己說出來也沒人信。就像是一個從小就不會說話的啞巴，有一天突然開口說話了，人們心裏有的其實並不是欣喜不已，更多的則是惶恐不安。那個孩子不會是小男。大人們已經習慣麵對小男的沉默、木訥，孩子們也已經厭倦小男的無趣、呆板。小男心裏明白，在他們中間自己是沒有立足之地的。她的生活一直都在一個晦暗的空間裏，陰霾且隱澀。
其實小男不是生來就不會說話的，她雖然明白父母不喜歡她，嫌她是個女孩子，很多人憐憫她。但她的心靈還是稚嫩的，單純的。對以後的日子充滿了欣喜與渴望。她知道，每個人降臨到這個世界上，都是一個純潔的天使，美麗而潔白。當然這些話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更不可能是父母告訴她的。那是她無意間聽見隔壁芳芳的媽媽告訴芳芳的。小男覺得，自己其實也是一個天使。她雖然沒有芳芳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和那些華麗漂亮的衣服。可是她畢竟來到了這個世界上，那麼她就應該也是天使，即使不是最出眾的那一個。在幼兒園裏，小男覺得自己還是很快樂的，當然，老師們總是覺得他很髒而不願意接近她，小朋友也不願意跟她一起玩這些都忽略不記。可是小男始終都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要讓她做一個折翼的天使呢？2006年5月23號，小男始終記得這一天。那天她像平常一樣，放學後留在幼兒園自己玩一會兒再回家，也有很多小朋友跟她一樣也留在幼兒園。“喂，小男。你過來。”隔壁的芳芳朝她招招手。小男欣喜地跑了過去，因為芳芳終於肯帶她一起玩了。“你，到裏麵去”芳芳趾高氣揚的指著那個幼兒裝修沒來的及搬走的井洞。“為什麼要我鑽進去？”小男弱弱的問道。“讓你鑽你就鑽，你哪有那麼多廢話。”芳芳一臉不耐煩。“哦、好。”說著小男將自己瘦小的身體送進了井口窄小的洞口。“哇！進去啦進去啦！哈哈哈。我就說吧！”芳芳得意的對旁邊的小夥伴們說。“還是芳芳你最厲害，真的把這個傻子騙進去了。”“對啊對啊”。小男在裏麵呆呆的聽著她們的對話，她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可是容不得她多想，接著迎接她的就是從洞外擲進來石子和泥巴，還有數不清的嘲笑與諷刺。等她們玩累了，小男已經被那些石子泥塊砸的有些恍惚。等她們都走了。小男已經爬不起來了，更別說鑽出洞口。她摸摸臉上被那些被尖銳石子劃破的小傷口，她想哭，可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無力的張張嘴想發出一點聲音，可是她沒辦法……
那天晚上，她在那個井洞呆了一夜，她知道，沒有人回來找她，沒有人會擔心她。那天，她徹徹底底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她其實不是天使，並不是每個孩子都是天使。而她，隻是一個渴望變成天使的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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