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家後,小仙女奶奶的目光就一直繞在我身上。小仙女奶奶是個慈祥,風趣,開朗的老太太。她顯然看出了我和小仙女關係比較微妙,她用笑咪咪的表情歡迎我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然後就象所有樸實的老太太那樣大肆誇獎自己的孫女,說小仙女懂事孝順。小時候小仙女胖乎乎的很可愛,不象現在瘦了。她以她那個時代的審美,認定小仙女變得沒以前好看了,她不知道現在的她的孫女長成了好多人心中的女神。她說小仙女周歲時隻穿個肚兜照了張相,像個雪娃娃一樣,說高興起來,老太太大聲喊:小仙女,去把那種周歲照拿來看看。小仙女顯然不好意思,她說奶奶少說點行不行。
可奶奶顯然興致頗高,小仙女說她後,她忍了一會。遇見我們一說話,她話匣子馬上又打開了。如數家珍的給我盤點小仙女小時候的一些趣事,慫事。小仙女很快又不好意思了,但看我聽的津津有味,又不好意思掃我的興,製止奶奶,隻有在那兒著急。
後來我們在一起後,偶爾一起咀嚼這段時光,小仙女告訴我,她一直怕我在鄉下無聊,還好我喜歡聽奶奶聊。至於小仙女的周歲肚兜照,小仙女始終沒給我看,她說胖的太難看。有時候小仙女得罪我了,要我不生氣,或者有時候要我答應她的無理要求,就拿這張照片誘惑我,但一旦目的達到,她無一例外地過河拆橋。
黃昏的時候小仙女喊我去井邊提水,小仙女她們一直住城裏,所以這房子沒安自來水。但她們菜園子一直交給鄰居在種,所以她們吃菜沒問題。我們走十幾步石梯,到一個小石坑前,石坑有一股山泉,清澈甘洌。我們打了水,在旁邊一塊山石坐下,黃昏時候,飛鳥返巢,落日歸山,夜從山腳,樹林邊慢慢地流淌出來,浸潤到我們腳邊。心情變得從沒有過的寧靜。小仙女問我,想啥呢,我說突然想有一天,能夠放下一起喧囂,計較。來這兒種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棲。小仙女顯然不能理解,但她還是說好啊。我說你願意啊。她說有你在就行,你這人總有話說,在一起不悶。
現在想來,以前我一直覺得古代很多隱士是一種作,一些史學家也解讀一些隱者是一種高級炒作。到現在才明白,人總有一個短暫的時段會渴望簡單。隻不過大多數人隻是短暫一念,而後該幹啥還得幹啥,而一些古人卻付諸了行動。
晚上我把從辣上天買的鹵菜拌菜從車上拿出來,提出一件啤酒。平時我觀察到小仙女忙裏偷空愛去旁邊辣上天買零食,一個雞腳鴨腳,或者一個翅膀,拿過來啃的津津有味,所以我這次買了幾大包。我把另買的不辣的菜給她奶奶,然後我們在院子裏喝啤酒吃菜。小仙女看見這些菜果然開心,大快朵頤,而我卻辣的難受,灌了一肚子酒。世界上四樣事物是會嚴重戕害人的智商的:放鬆,酒,月光,戀人。今天似乎這四樣事物同時襲來,攻擊力成指數增長。
我平時比較自律,喝酒很難喝高,偶爾高了也一言不發。但今天顯然我被這四樣事物擊得潰不成軍。席間不斷勸酒,語無倫次,達到了聊天的最高境界:把自己聊的都找不到北。
到深夜,酒興終於過了。小仙女說,喝了酒就不開車了,今天住這兒吧。我連說不不,我得回去,我不習慣睡別人那兒。小仙女說我知道你的怪毛病,不習慣和男人睡一床,莫偉告訴過我。我有點不好意思,那是大學畢業那年,一個同學來看我,當時喝到夜深,就說就在我那兒睡吧。隻有一個床,那時候那個同學正跟女朋友熱戀中,剛睡還老實,一睡著,在夢中把我當他女朋友了,又摟又抱,害我起來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從此落下個毛病,不習慣與男性睡一起。
小仙女安排,說樓下兩個床,奶奶床很小隻能睡一個人,打的石膏,搬動不變,就睡自己的床。她和鬆熊就睡樓下的大床,你一個去睡樓上那間床。我說這怎麼行,小仙女顯然明白我的意思,她說,沒啥的,鬆熊是我弟弟,小時候經常與我和奶奶睡。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喝酒後睡眠一般分三種狀況,一種是二麻麻,這種狀態往往思緒飛揚,輾轉反側。二種是醉了,倒床就昏睡。第三種是爛醉,體驗很少,但每每都要起來吐幾次,痛苦不堪。這次正好是第一種狀態,本來就難以入睡,再加上小仙女,鬆熊兩個青年男女睡一起,我種種焦慮,不放心硬是把我折騰到天明。但樓下卻很坦然,平靜,木樓很不隔音,我能聽的很清晰,現是三個一起聊幾句,很快鬆熊響起粗重的鼾聲,很快也聽到了小仙女細細的鼾聲。鬆熊的鼾聲一直轟到天亮,我聽見小仙女醒了,起來煮飯,我也起來了。
直到如今我依然無法理解鬆熊對小仙女是怎樣一種感情。小仙女後來告訴我,鬆熊很小時,他媽媽就跟別人跑了,鬆熊爸爸喝爛酒,喝多了回來就會暴揍鬆熊,不給他吃飯,把他關在門外。每次小仙女就會喊他去她們家,央求奶奶給他吃的,然後和她們睡一起。後來漸漸大了,鬆熊比他父親高一個頭了,有一次他父親又揍他,他突然把他父親一下端起來,放在椅子上,隻說了句:你坐。那以後他父親再沒揍過他,他也再沒在小仙女家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