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柵欄刺耳的撞擊聲將我飄忽的思緒拉回現實,天色昏暗,灰色霧團包裹著這座城市,企圖將這些無辜的人們壓得近乎窒息,貌似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抽出一根煙並迅速將它點燃,動作如此嫻熟。記得7年前,我連煙盒都從未碰過,甚至懼怕五米內誰吐出的煙霧擠跑了我的氧氣。一直以來,對於香煙、烈酒、喧嘩、混亂以及所有我不喜歡的,不屑一顧的,都持以鄙視的態度。我習慣於在寂靜中尋找一份安寧,並且不希望誰來打破這種寂靜。
當然,有的時候我也會耐不住寂寞,或許是怕瘋掉,人可以瘋掉,隨時可以,以任何方式。瘋狂,也是一種態度。當我發現的時候,它就已經是一種態度。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與我有著同樣的想法,或者一致認為瘋狂是一種無須背負更多原則性的解脫方式。如今,我自己竟然肆無忌憚地吐起了煙霧,等著哪個傻老二來鄙視、指責我。這就是我現在所要麵對的生活,盡管極不情願,但必須試著接受。
我曾經很迷惘,並且一直迷惘著。但我想說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年代裏,誰沒有幾段操蛋的迷惘史。
我叫葉曉青。
2007年9月13日,也就是今天,刑滿出獄。
七年了,我在這裏足足呆了七年三個月零四天,而今天是星期幾,我竟然忘了。這一天是我長久以來一直所期盼的,然而當它真正來臨的時候,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身後的這道門是一所監獄的進出口,也許不隻一個,畢竟人們通常都說,通往地獄的門永遠不隻一個。七年前,我就是從這扇門進入到這所監獄。結束,開始,又結束。結束,是結束一段夢幻斑斕的青春歲月,開始即開始一段血雨腥風地獄風雲,又結束卻是不知道為了開始什麼而結束什麼。它仿佛就是一麵鮮豔奪目的旗子或一把無聲的手槍,告訴我什麼時候該麵對什麼。
我為什麼坐牢,因為我殺了人。
也許,我並沒有殺人,也許那個人根本就沒死。我總是這樣猜測,盡管這種猜測已經毫無意義。
那年,我19歲,一名大一學生,在一家酒吧做兼職服務生。有人無端鬧事,我為了製止混亂而被牽扯其中。也許我本該像其它服務生一樣相安無事的站著,等待著神聖地警察來主持公道(依稀記得曾經在某課本上看到過,又似乎是某某老師這樣教導我們,一定要在警察二字前麵加上“神聖的”,在祖國二字前麵加上“親愛的”,這樣才能表示我們都是忠於祖國的好孩子)。
比起公道,我可能更相信命運。
話說回來,命運這東西究竟是人類自己胡編亂鄒的,還是確確實實是神的旨意,又或是我們自己做錯了事,鑄成大錯後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
至於為什麼後來刑期又加了三個月零四天,是因為在監獄裏又犯了事被判延期。
監獄裏的那些齷齪事是你無法能想像的。滿口的髒話,整天的撕扯,拉幫結派。這裏就如同社會中的一個另類垃圾桶。什麼人你不喜歡了,就扔到這裏來,雖然不知道它該不該扔,有沒有剩餘價值。也許,隻有在這裏,一個擁有正常思想的人,才會更懂得去反思。
我在監獄裏唯一一位稱得上朋友的人,即是姚素。
她說,這裏沒有對與錯,除了鳥事還是他媽的鳥事。尊嚴這東西早在進來這裏前就已被強製收押了。你要是哪天出得去,再把它給撿起來,拍拍上麵的塵土,掛在胸口上,好告知眾人你還是個人,擱這鬼地方誰跟你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