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京。
新年伊始,處處張燈結彩,就連這家簡陋的小旅舍,也張貼了五張倒“福”,招財進寶的童子捧著一條大魚,對著新婚蜜月的年輕夫婦笑得無比可愛。
“柔,今天初幾了?”滿嘴的牙膏泡沫,南天的聲音顯得模糊不清。
“初五。”年輕的妻子疊著被子,將丈夫隨手亂扔的圍棋雜誌堆放整齊。
“哦!”用力刷完牙,洗完臉,丈夫興衝衝地拿出一支筆一張紙,一邊念叨一邊寫起來。
“先到八味居吃早餐,柔喜歡那裏的八寶粥……再到新街的商場給柔買些她喜歡的衣服,還可以順道去文廟逛逛,中午,嘿嘿,文廟的小吃很有名……下午……”不小心瞥到那堆整齊的圍棋雜誌,心神一分又連忙拉回來,“不行,我是來渡蜜月的,那個以後再說,嗯,就到東山的觀音寺進香,嘿嘿嘿……”
“你笑什麼呢?”林柔梳洗完畢,出來就看到自己的丈夫笑得忒不正經。
南天把剛剛寫好的東西遞給妻子:“這是我們今天的行程,你看看,嘿嘿嘿……”新婚的男人有白癡化的傾向。
林柔瞄了一眼,拿起筆在紙上刷刷一劃,除了到八味居吃早餐的那一條外其他的都給劃去了。
“等等等……柔,你昨天不是說想買件新衣服?”南天慌忙抓住妻子的手。
“我沒說今天就買。”
給自己的丈夫披上外套。
“那、那文廟呢?”
“你很想去?”
林柔拿上手提包,翻看一下,證件、錢包都齊全。
“也……不是……你不想去就算了。”南天看看自己的計劃,“但是觀音寺一定要去的。”
“為什麼?”
“嘿嘿嘿……”看看妻子,再看看牆上貼著的招財進寶童子,傻笑。
林柔明白過來,白皙麵上升起一團紅暈,啐罵一聲:“才結婚幾天,你就想這事,走啦!”
“那去還是不去?”男人追在妻子身後殷殷問著。
“不去。”
“柔,我們早晚要生孩子的,不去拜拜的話萬一生出來的孩子不聰明不可愛怎麼辦?”
“就算我今天懷孕了,那還得等十個月才會生,有的是時間讓你去拜,你著什麼急。”
“可是……”
“結婚前你答應過我什麼?”
“咦?那個……蜜月期裏一切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決不住西,你讓我往南,我決不往北。”
“走吧。”
南天垮下了臉,蔫蔫地跟著妻子來到八味居,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粥,心裏還在琢磨著怎麼說服妻子到觀音寺走一趟,早點去拜拜,早點生孩子嘛。
林柔看看丈夫的表情,心裏一陣偷笑,臉上卻一絲不漏:“吃好了。”
“好了。我說,柔,其實……”
“去結賬。”
等南天結賬出來,林柔已經叫好了出租車在外麵等著了。
“柔,你要帶我去哪裏?”
“閉上眼睛。”
“誒?”
“把精神養足了。”
“誒?”
“你答應過我什麼?”
“知道了,知道了,什麼都聽你的安排。”
林柔看著南天閉上眼睛,隻有在自己麵前才會出現的孩子般神情在一片安靜中漸漸脫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出鞘寶刀般淩厲的鋒芒。
她的丈夫是一名職業棋士,一個隻是職業初段,但卻立誌要戰遍天下強手的棋士。從認識南天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南天愛棋成癡,可是她最先被南天吸引的,正是南天坐在棋盤一端下棋時淩厲與拚命,當她開始與南天正式交往後的第一份認知,就是如果她要與這個男人在一起,就必須與圍棋分享這個男人。她用三年的時間接受了這份認知,然後在這個男人剛剛達到法定結婚年齡的這一年,用一張紅紅的證書抓住了他。二十二歲,想不到他比她還小兩歲,難怪棋盤以外的他在很多方麵都顯得有些幼稚,別人說什麼他都聽,是個不能沒有人照顧的人啊,不過這也是這個男人可愛的地方。管他是用強還是用騙,反正他被她抓到了,她會好好照顧他一輩子。
出租車大約行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停下了。南天在妻子的許可下,睜開了眼睛下車,眼前招牌上的幾個大字差點沒把他的眼珠看掉下來。
“名、名人分院!”
轉頭看向妻子,入眼的卻是妻子理解並支持的溫柔微笑。
“你做夢都想來的地方,還不快進去。我都打聽好了,初五這天有一場研習會,是名人齊拓主持的,很多棋士都會來參加,你不用愁新年裏沒人陪你下棋。”
“我們還在蜜月。”
“我知道。”
“柔……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