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和王氏心頭一緊,翠枝更是慌忙準備上前幫忙, 半夏為她出頭才說趙氏口無遮攔沒有德行。
王氏緊隨其後, 兩人還未走到跟前, 趙氏已被半夏捏住手腕, 語氣平緩, “教訓我, 大伯母你還不夠資格。”
趙氏這點道行,教訓半夏確實不夠資格。
且不說人品德行,就說半夏手裏治過的刁奴,任何一個都不比趙氏弱。
這種欺軟怕硬的人,你就要比她還硬,否則各種黏黏糊糊占便宜的行為層出不窮,永遠無法杜絕。
占便宜還惡心人, 半夏想一勞永逸。
“你們是想動手嗎?”半夏視線掃過在場眾人, “我有證人,也有證據,若你們想鬧,我便寫狀子上交衙門,到時不僅要還我銀錢,指不定還要挨板子。”
半夏的證據都是間接的, 況且為了這點小事,還不至於寫狀子上告縣衙, 但唬住一些鄉野村夫綽綽有餘。
大伯一家麵麵相覷, 這李老漢家三兩銀買回來的傻子, 不僅伶牙俐齒,還能識文斷字寫狀子?
趙氏一輩子都在蹭別人的小便宜,從來沒人與她撕破臉皮。
因為占的便宜都不大,別人至多心裏不舒服,背後講她個閑,忍忍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這次偷偷拿幾隻野雞,就碰上半夏這樣的硬茬,為了幾隻野物不惜寫狀子上告。
可笑在此之前,她都以為半夏是李老漢家最軟弱、最好拿捏的一個。
原來半夏日日溫聲軟語的模樣,隻是裝出來的,茬起來比誰都狠。
湘王府的下人都知道,半夏不發狠的時候,外表就一副脆弱柔美的模樣。若是你以貌取人,認為半夏軟弱可欺,半夏定會讓你長上記性。
半夏把手裏的糖人在大河眼前晃了晃,塞到大河手裏,清澈的眼睛盯著大河。
“你作甚?”
趙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正準備把大河手裏的糖人奪下來,大河往後退了一步,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奶奶不讓我說她從山上拿雞回來的事。”
半夏睇了眾人一眼,“這,就是大伯母你要的證據。”
“你在瞎說些什麼!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趙氏把對半夏的氣,撒在了大河身上。
一把將大河手裏的糖人拍落,接二連三往大河身上打巴掌。
一時間孩童的哭喊響徹整個院子。
小趙氏扯了扯李大牛,怎麼說那都是他倆的兒子,怎麼能讓趙氏這麼沒輕沒重的打!
李大牛無奈,上前攔住趙氏的手,“夠了!娘,不就是幾錢銀子的事,犯得著對大河下這麼重的手嗎?”
趙氏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你們都反了是吧?你一家子是不是就看不得我舒坦?”
半夏嘴角彎了彎,這是趙氏自己教養出來的兒子孫子。
父母是孩子的人生啟蒙,大人常年貪圖小利,為了利益做些偷雞摸狗兩麵三刀的勾當,小孩當然會跟著有樣學樣。
趙氏和李大牛小趙氏吵起來,旁的人忙著勸架。
勸著勸著,趙氏就把火引到他們身上,一群人相互指責。
半夏伸手把抽泣不止的大河拉到跟前,給他擦去眼淚,又拿出一個油紙包著的糖人。
遞到大河手裏,悄聲道:“別哭了,大河是男子漢,藏好了慢慢吃,吃了糖人,不要跟你奶奶學。”
大河眼睛紅紅的,看著眼前笑得溫柔的半夏,手裏捏著糖人,一時忘記了哭泣。
半夏手裏還有餘下兩個糖人,卻沒有拿出來給另外兩個孩子。
大河說了實話,被趙氏打了幾巴掌,才得到一個完整的糖人。
旁的孩子沒有任何舉動,若她同樣給了糖人,大河心裏定會不平。
“娘,嫂子,我們走吧。”
半夏起身,招呼王氏和翠枝離開大伯家。
如此一遭下來,大伯家潛伏許久的矛盾爆發,就夠趙氏喝一壺的。
其次,半夏讓大伯一家心生忐忑,但凡她們還有點腦子,都不會再為了一些些好處來招惹半夏。
半夏不是菩薩,救苦救難普度眾生不是她的職責,趙氏改不改得了德行與她無關,隻是讓趙氏別打她們家的任何主意。
大河站在院子裏,看著半夏窈窕的背影,耳邊吵吵嚷嚷的聲音仿佛都已經虛化。
直到大門關上,大河看了院子裏爭吵的大人們一眼,轉身回房間把半夏給他的糖人藏好。
半夏三人回到家,王氏還沒有從半夏氣場全開的模樣裏回過神。
不禁仔細打量在灶屋忙碌的半夏,一如既往地溫軟,方才在大伯家的那個半夏,就好似她的幻覺。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王氏現在通體舒暢。
不知道多少年前,她就想像半夏一樣,把趙氏罵個狗血淋頭。
奈何她的功力隻跟趙氏不相上下,每次相互冷嘲熱諷之後,討不著一點好處,沒有一絲爽感,反而把自己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