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魂莫不是帶著傷就走了?走了也好,死在外麵就不關我的事了。”我自語,笑了笑。
身後傳來腳步聲和熟悉的聲音:“你真這麼希望我死?”
好吧,“麻煩”還沒走。
我轉身,做好敷衍的準備。在我眼前的人,瞬間換了模樣。前一日救他時白色的衣衫又是血跡又是泥土,破爛不堪,身上臉上滿是傷痕,血跡斑斑。現在已然又是那個出塵絕美的男子,似散發著銀色的光芒,束著整齊的發髻,披肩銀發柔順,桃花眼前垂下一縷,臉頰上還有一些細小的傷痕,衣著也換上了我隨意買來的青色衣衫,就這麼看著我。
“從你看我的眼神中,就知道你不會讓我死在外麵的,果然找對了人。”他走近幾步。
我聽完笑了笑:“刈魂大人,你向我求救,卻不聽醫囑,看來不是我救不救你你的問題,而是你想不想活的問題了。”
“顏瀟語,你還是不說話的好。這身衣服不錯。”說著他開始擺弄自己的衣衫,右手依舊垂著,隻動了動左手。
“這是今日的藥材,你也懂仙藥的使用,自己熬製吧。”我把藥材包遞給他。
刈魂伸出左手,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著我踱步走近他。
“喂,放手!”我也用力拽了拽自己的手腕。
刈魂的臉湊近我的臉,說話時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那異於常人的微弱的呼吸:“顏瀟語,你救了我,究竟想要什麼?”
我身體下意識後退,撞到了桌邊:“刈魂,別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非要有個什麼目的才救人。”
他繼續走近:“是嗎?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一類人,為了那個不為人知的目的,不擇手段。”他語氣中的不為人知幾個字,可以加重。
我?目的?
這話竟然說中了其中……
他左手握著我的右手腕,我左手也運功,集合法術,先推開他再說,正當我揮掌而起時,他一直垂落著的右手忽然也抓住我的左手腕,我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人,看似虛弱的外表下,或許不過是有著其他計劃,總覺得他絕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簡單,甚至更加可怕……
“顏瀟語,你這一掌下去,恐怕會要了我這個半死之人的命,你舍得嗎?”刈魂說道。
“是嗎?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沒再猶豫,旋轉掌心,再次運功,掌氣終於撞開刈魂,他後退幾步,道:“果然。”
“刈魂,我不管你究竟有什麼陰謀,但你我井水河水兩不相犯,我好心奉勸你,別碰我。”我鬆了口氣,坦然說道。
刈魂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一笑,走回床邊,卷起袖子,他右手的傷口上,草草包紮了一下那個蠱洞。
我準備走出門去,刈魂開口:“你沒有辦法解除白骨花蠱嗎?”
“沒有。”
“我以為這世間,若有一人可解萬千毒術,也隻有你了。”
“抬舉了,我不知道。不過,這蠱毒很快就會再次要了你的命,做好準備吧,毒發身亡,我可救不了。”
“照你這麼說,我應該死了好幾次了。”刈魂笑著說。
聽到這,我回頭一看,問:“莫非你身上有很多蠱毒?”
我搞不懂這人的思維方式,和他交流也頗是費力,這話也不過玩笑。
可我聽到了可怕的回答:“對啊,三年了,應該有……加上這個,四個蠱咒了吧。”
“什麼?”我確實被震驚著。
白骨花,顧名思義,便是可以在人骨上生出白花,直至人被吞噬成為白骨的蠱毒。他身上有四處蠱毒,那他怎麼還好好坐在這?
“你要看嗎?”
刈魂沒待我回答,便鬆開腰帶,脫下上衣……
“喂,你?”我背向他。
“怎麼?醫者,不是需望聞問切嗎?”
我想了想,還是走向他,幾乎可以數清的肋骨,蒼白無色的皮膚,當然,他沒有騙我。在他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傷,有刀傷複原後的結痂,有鞭子抽打的痕跡,還有三個和他右手上的蠱洞一模一樣的黑色傷口,這些傷口應是常年未處理而生出爛肉覆蓋其上,指印顯得模糊了……
“刈魂,你……”
“你還是說不出話的樣子比較可愛。”刈魂笑著看著我。
“你,是凡間之人嗎?”我這麼問,是有用意的。我想知道,是否可以用“非人的虐待”這個詞才訴說他的傷,沒有人可以承受這樣的折磨,至少在我的所知裏,人的生命有多脆弱我心裏清楚。轉念一想,那殺手盟,本就不是人該呆的地方,如此可怕,如此殘忍,喪盡天良。
“是啊,我有名有姓有家。”他的回答異常輕鬆。
我說不出話,一個字也吐不出。
“應該說,到噬盟之前,我有名有姓有家。”這話語本該是深沉的憂傷,可我聽到的,還是平靜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