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魅族詳細情況後,曹琳琅思慮了很久,隻是這份思慮,她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卻是叫她的那位常年修佛的老祖母看了出來。
曹家的老祖母,原本從不過問家中事物,那年不知怎麼,想起先輩所造殺孽,從家中要了長子長女隨她前往庵堂還願。曹琳琅便在除夕過後隨著祖母走了,這一去便是一年。
她是習慣於安靜也習慣於熱鬧的人,可以在一片喧鬧中如魚得水,也可以在獨處時坦然處之。卻沒來由地想起來院裏樸樹上的那個劍眉星目的人,然後便理所當然地發起了呆。
曹家祖母看她如此,停下了手中敲著的木魚,伸手撫了撫曹琳琅的眉間,緩緩地說:“琳琅可是有什麼心事?”
“奶奶,我沒事。”反應過來的曹琳琅下意識地往退了退,展開一個笑容,她和這個極少見麵的祖母,並不是很親熱。
“佛祖麵前,無妄言。琳琅,你若是心不誠,我讓你來,也怕是白來。”曹家祖母並不看她,抬著頭,直直地看著上方的佛像,手裏轉動著纏在腕上的白玉菩提串珠。
曹琳琅仔細地看了看她的祖母,忽然笑了。“奶奶,琳琅隻是有一事不解!”
“說來聽聽!”
“人生世間,終究難逃一死。我所聽聞,有病死者,有餓死者,有凍死者,有被人陷害致死者,亦有無疾而終者。究竟何種人,會在死後久久流連人間,不肯離去?”
曹家祖母聽她所言涉及佛理,不免睜了睜眼,看著她點了點頭。“不外乎三者。貪戀世間之情者,死後願陪伴所愛。心願終不達者,遺憾不肯離場。還有便是含恨而終,冤屈難解之人,死後或化厲鬼或散做魑魅,不入輪回。前兩者,時候一到,也不得不走。單這第三者,卻是罪過啊!”
曹琳琅心下一驚,含恨而終?冤屈難解?與那書上所說無異,但她實在難以相信,平素看起來淡然的那人,會遭遇多大的劫難,才會一直流連人間?
“奶奶可知道,這長安城,數百年來,有過什麼重大的冤情?”
微微地轉頭看了看她,曹家祖母停了很久不說話,就在曹琳琅以為聽不到她的回答的時候,她又歎了口氣,說道:“便是在百年前,就有一樁。現在估計沒多少人記得了。便是我,也是你太祖母,私底下告訴的。”
曹琳琅等著祖母說下去,並沒有接話,說實話,她隱隱覺得祖母要說的這件事,與那人有關。
“那還是在前朝。這裏稱為寧城,有個鎮守的將軍,名喚袁崇佲。按你太祖母講的,那袁將軍,平時總穿著銀灰色的鎧甲,長相俊俏,惹得多少閨中少女芳心暗許。可也是他不談這些私情,卻惹到了許多前來攀親的朝中貴老……”
……
“也是一方忠義之士,竟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也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後來有人為他平了反,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人已經死了。時間也過去那麼久了,也沒幾個人記得他了……”
曹琳琅靜靜地聽著,心裏各種滋味都有,慢慢地有股苦澀漫上心頭。她確定,那個人便是袁崇佲,可是確定了,她反而希望不是。他原來,曾經這麼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