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高陽，臉上的笑容，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子，甜蜜滿足。但又透露出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母後最後走的時候對我說，她覺得很對不起我，但還是希望我能幫皇弟奪得王位。我其實也很好奇，母後怎麼會覺得我一定能幫皇弟，她隻說她相信她的女兒有這本事。
“雖然戰戰兢兢，我還是不忍心回絕母後，便答應了她。父皇其實身體也不是很好，尤其是母後去後，他有些嗜酒，身體狀況每況日下。
“這種狀況下也隻有我才會很開心吧，父皇他越來越依賴我，床前桌旁，隨侍的都是我。我甚至覺得是老天爺覺得我之前過得太苦，可憐我，才一下把我缺失了那麼多年的父愛母愛一個勁地補償給我。
“可是，老天爺隻是給了我一塊糖，很快就又收走了。父皇也很快便離世。我曾經無比渴望的親情，得到了，可是又失去了。不知道是該感謝讓我至少擁有過，還是該咒罵讓我嚐到甜頭又那麼快的收回。
“這之後，我把所有的熱情都放在皇弟身上，想修補我們之前的陌生，想代替父皇母後給他一點親情的溫暖。但他好像真的不怎麼喜歡我這個姐姐。即使我昧著良心幫他做了那麼多事，他也隻會冷冷地叫我一聲皇姐，賜給我一堆，根本不稀罕的東西。
“人在覺得冷的時候，就會特別想要靠近溫暖吧？我那段時間瘋狂的想念素問。可是我不敢去見他。從我開始用不見血的刀劍，掃清皇弟登基路上的障礙時，我就知道，我已經不配，不配去見他了。
“我以前就是看到有人拿彈弓打鳥都會覺得不忍心，現在卻滿手鮮血。而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大多是我沒見過麵的血親。我跟他們無怨無仇，卻要設計去害他們。我都不知道，原來我骨子裏就有這種嗜血的傳統，我的母後，她最終還是舍棄了她扔在外麵十幾年的女兒，來保護她的兒子。
“而我竟也心甘情願。我以為當這一切結束，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結束的時候，我忽然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了。
“我想要的隻是一個溫暖的懷抱，這要求，在深宮裏，算得上是最奢侈的願望吧？隻有孫嬤嬤一直在一旁安慰著我。她說她的小公主終會得償所願的。可是，她也離開了我。”
高陽苦笑著，眼裏泛起了淚花，但被她很快地壓製回去。
“我早該知道，惡有惡報。我殺了那麼多人，他們遲早會化成冤魂來索命的。孫嬤嬤被人害死，我早該料想到的。隻是一直以來，隻有這一個依靠，我習慣性地以為，她是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那個。
“孫嬤嬤離開的第二天，我的皇弟正式登上皇位。我畫上最精致的妝容，戴上最虛偽的麵具，陪著他君臨天下。高台上，皇弟戴上冠冕的那一刻，我在心裏暗歎了口氣，我終於沒有辜負母後所托，終於可以放下這擔子了。
“也就在那一刻，華冠之下，我看見楚王爺身邊跟著的一抹淡藍色的身影。不錯，正是素問。他正陪著王爺和幾個官員寒暄。我近乎貪婪地看著他，想將他的一切都看個清楚，目光灼灼。也是是長久的注視終於惹起了他的注視，他抬起頭朝高台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