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再看向拓跋冶旁邊的拓跋丹雪,“這位是六公主。”
既是介紹了,秦曜自是不會不給拓跋兩兄妹介紹一番程錦,“拓跋王子沒有看錯,這位便是我大晟新封的清樂郡主,已故鎮西大將軍唯一的愛女。”
拓跋冶聽罷,長長哦了一聲,以手摸了摸下巴,“程大小姐,失敬失敬。”
當真也是失敬,看他動作神態之中哪裏有一絲尊敬?
程錦唇角勾起,“拓跋王子客氣了。”
拓跋冶卻是看了看程錦,而後才道,“原來是鎮西大將軍的愛女,嗯……鎮西大將軍?”
拓跋冶好似想了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道,“可是那位五年前敗仗西北的鎮西大將軍程雲?唉,瞧瞧本王,已是記不太清楚了。”
拓跋冶如此說著,又看了看身邊的拓跋丹雪,繼續道,“丹雪,說起來,鎮西大將軍已經故去五年多了吧?當時你還小,還不知道呢,這鎮西大將軍,可是一度讓我們西涼將士害怕,不過大晟有句話說得好,人死如燈滅,你父親平西王,當年便是因為勇挫鎮西大將軍,才得平西王之稱呢。”
拓跋冶說著,語氣之中帶著惋惜,可也帶著一股讓人聽了之後,覺得無比諷刺的味道。
當年程雲還威震西北的時候,西涼何等害怕,幾乎到了聞風喪膽的地步,而程雲還在的時候,西北的門戶嚴實不開,邊境兩國之人,貿易往來,各自有序,西涼更是不敢踏足一步,可自從程雲不在了,西北便再也不如當年程雲還在世的時候,如今幾年,更是紛擾不斷,西涼每每有興兵南下的打算,卻再也不能恢複如初。
而如今的西涼王最小的弟弟,也因為當年在與程雲的一戰之中勇挫西北,西涼南下,將西北以北以西之地納入西涼的版圖之中,被封為平西王。
程錦靜靜聽著拓跋冶一番如同羞辱的話,他羞辱的是當年以一己之力,讓西涼蹄鐵多年不敢南下的鎮西大將軍。
拓跋丹雪聽著拓跋冶的一句話,衣裳豔麗的臉微微昂起,看向程錦,“你就是程雲的女兒?”
打量了一番,又笑了一聲,“本公主看來,也不怎麼樣。”
一旁的展藺見到這個架勢,看了看一臉平靜的程錦,又看了看不為所動的楚睿,摸了摸鼻子,決定好好站在一邊看著好戲,倒是花聽雙一雙冷眸之中迸射出一抹寒芒,旁子瑜溫潤的臉色也不在。
可是他們都懂得程錦。
但是秦曜卻是麵色一沉,“拓跋王子,這是何意?”
拓跋冶摸了摸鼻子,看向秦曜,“太子殿下勿要擔心,本王不過是見到了程大小姐,因而,想起了當年的鎮西大將軍罷了,並無他意,這是丹雪自有聽聞叔父說過那位威名遠播的鎮西大將軍,心中實在好奇,可惜待她懂事的時候,鎮西大將軍已經故去,這時候見見鎮西大將軍的後人,程大小姐不為過吧?何況,不過是女孩家的事情,何須你我來操心?”
拓跋冶看似漠不關心的樣子。
拓跋丹雪的麵上升起一抹倨傲之色,看了看程錦,仍舊是不以為然。
程錦看了一眼拓跋丹雪,輕笑一聲,拔了撥自己的頭發,而後,看向拓跋丹雪,眼中升起一抹懷疑,“這位,是……”
是什麼,她似乎忘記了,轉頭看向一旁的展藺,“是什麼來著?”
“平西王。”開口的是一臉冷淡的楚睿。
程錦哦了一聲,“平西王的女兒。”
末了,她又抬手,點了點頭,再次看向先前回答問題的楚睿,“平西王是何人?”
“西涼王幼弟。”
程錦再次長長地哦了一聲,在拓跋丹雪微變的臉色之中,再次看向一眾人,“西涼王的幼弟,是什麼人,你們聽說過?”
眾人笑出聲,皆是搖頭,程錦麵色微皺,再次看向拓跋丹雪,“不好意思,雖然你認識我爹,也聽過許多過他英勇的事跡,知道他是如何讓你父親幾經敗仗不得封王隻能在他去世之後才能讓你父親封王,但是,我真的不認識你父親事何人,至於你這個平西王的女兒……六公主是麼?”
拓跋丹雪麵上不快,可看和程錦不知真假的容色,麵上的倨傲不變化,“哼,我以為程雲的後人有何能耐,如今看來,不過如此罷了。”
比起拓跋丹雪的倨傲與不善的神色,程錦明顯要平靜得多了,也沒有任何被她激怒的跡象,沉默了一瞬,隻繼續道,“那麼,六公主作為拓跋王子口中徒有其名的平西王的女兒,又有何過人之處?”
“你說什麼?徒有其名?”
“不是麼?”程錦回頭,看向拓跋丹雪,“平西王之稱,何以得來?當年西北一役,何來平息之說,還是六公主未曾聽聞平西王講起過去的曆史,當年哪怕是我父親陣亡,可西北到底沒有落入你們西涼手中,而是憑著我母親,以女子之身,力挽狂瀾,拯救了半個西北,西北如今,依舊矗立的大晟西北之地,何來平西一說,也不知令尊那平西王的稱號,到底從何而來,不過為了補償一時的遺憾,封個號,過過癮罷了?況且,似乎當年的西北一役,令尊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不過,我倒是聽說,匆匆之後,令尊再也沒有勝仗之跡,不知六公主的這份驕傲,從何而來?難道是你那位父親自我想象出來的無數戰績自我陶醉地與你說他是如何威猛的麼?”
程錦說完,直直看進拓跋丹雪的眼中。
卻見對方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怒色,那怒火之色,恨不得將程錦給燒掉了。
程錦卻是唇角一勾,在眾目睽睽之中,將視線在拓跋丹雪和拓跋冶的身上逡巡了一遍之後,方才幽幽開口,“我父親是守護大晟西北的名將,拓跋王子忘記了,想必現今,西涼的百萬士兵還不敢忘記,甚至依舊聞風喪膽,我父親築起的西北防線,哪怕過去了五年,如今,西涼的兵馬,依舊不能跨越,我父親斬落的拓跋王子與公主的叔叔伯伯的腦袋,想必兩位如今還不至於不孝到忘記得一幹二淨,大晟西北領土,如今依舊流傳著我父親的故事,然而拓跋王子與公主口中名不符實的平西王,除了是西涼王的幼弟,還有何能夠被西涼百姓與將士信服之處?”
程錦說罷,唇角帶著一股譏誚之感,看向拓跋兩兄妹。
分明是平平淡淡的敘述的語氣,可是,這位新封的郡主,在兩位異國王子與公主的麵前,仍舊是散發這一抹不容置疑的威嚴。
拓跋冶原本狂傲不羈的麵上升起一抹不快,“程大小姐好一張利嘴,丹雪不過是想要見識一番,你便如此令她不堪,她是我西涼的六公主。”
程錦唇角微微勾起,看向麵色不虞的拓跋冶,“拓跋子尚還記得這位是西涼的六公主,更好,六公主前來我大晟,所代表的是你西涼的意願,她今日敢公然借用這番名頭挑釁我大晟,難道代表的是你西涼或者西涼王之意?嗬,哪怕如今西北沒有了我父親,拓跋王子便以為,西涼可以對大晟為所欲為了麼?甚至欺負到了大晟京城來了麼?”
說到最後,程錦質問的話語厲色了幾分,眾人的目光皆是忍不住看向她。
眼眸之中皆是帶著一層寒意,秦曜冷笑一聲,“看來,本宮有必要懷疑此番西涼來我大晟的誠意。”
拓跋冶聽此,趕忙調節矛盾,“太子殿下,誤會了,一切都是誤會。”
說罷,拓跋冶看向拓跋丹雪,“丹雪,快些道歉!”
而後,拓跋冶看向程錦,“清樂郡主勿要怪罪,實在是丹雪聽聞了過多令尊的事情,因為心中好奇,不想她年紀過小不懂事,言語之中冒犯了清樂郡主以及令尊。”
程錦嗤笑一聲,意思很是明顯。
拓跋冶不想破壞了此番來訪的和氣,隻得看向拓跋丹雪,“丹雪,快些與清樂郡主道歉。”
拓跋丹雪麵上依舊是倨傲之色,“三哥,我不!”
“丹雪,聽話!快!”
拓跋冶的神色已經不快。
拓跋丹雪還是有些害怕這個雖然總是一片笑意,實則脾氣並不怎麼好的三哥的,極不情願地看了一眼程錦,卻看程錦似笑非笑的神色,不情願一聲,“對不起。”
而後便將頭轉過另一邊。
這態度,還不如不道歉。
拓跋冶看著程錦似笑非笑樣子,麵上升起一抹難堪,“丹雪!”
可拓跋丹雪也是一個有脾氣的,“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我如何?何況此事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麼?”
她這話一出來,拓跋冶的麵上便升起一抹黑氣,“你怎麼與三哥說話的?”
兩人似乎有要吵起來的意思。
程錦輕笑一聲,“算了,道歉就不必了,這拓跋公主的道歉,我想,若是我父親知道了,定我罵我不孝,他定是要罵他的女兒,竟然連這樣的道歉都要受,可不是讓他在地下也不得安生?當然了,我本身也好說話,既然拓跋王子說了,拓跋公主還是十七歲的小孩子,我自然也不好拿著十六歲的年齡與她計較,不道歉也罷,隻是,兩位既是兄妹,若是吵架,還是不要在我大晟京城城門口吵起來比較好,畢竟,我們大晟的百姓臉皮薄,一般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這種臉,傷風化著呢?”
她這煞有介事的話一出口,便惹來周邊百姓忍不住的輕笑,這位西涼的公主,是個性子厲害的,自從來了京城之後,也是毫無顧忌,當街打馬的事情,衝衝撞撞,實在有擾民安。
可拓跋冶聽了,卻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不到,一個初次回京,從來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竟然也伶牙俐齒至於這般模樣,果然是他太過焦急了。
最後,拓跋冶隻道了一聲改日登門道歉,便想要帶著拓跋丹雪離去了。
可程錦卻是叫住了他,“拓跋王子,慢著!”
拓跋冶回頭,眯眼看著程錦。
程錦唇角一勾,卻是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拓跋王子與公主年紀輕輕的,可是卻如此記性不好,此藥,乃我獨門秘製,有助於恢複記性。”
而後,笑意吟吟將手中的藥瓶子,遞給了拓跋冶。
拓跋冶咬牙,看向程錦的眼眸之後總帶著一股怒氣,但還是克製住了,“多謝清樂郡主,本王……不需要。”
程錦眨眨眼,“藥王穀出品可是有價無市,拓跋王子可備用不時之需,第一瓶,免費贈送,算是我的見麵禮,拓跋王子,當真不收麼?”
拓跋冶定定看了看程錦笑意吟吟的臉,還有那雙除去了先前冷靜,有靈動的眼眸,眯了眯眼,一把拿過程錦遞過來的藥瓶子,咬牙“本王,多謝清樂郡主。”
程錦嬌嬌一笑,“不客氣,拖把王子與公主……哦,不不不,口誤,拓跋,王子可要好好告誡公主,日後不要如同拖把一般,來掃蕩我京城的大街,否則,很容易讓人遐想的。”
拖把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拓跋丹雪卻是將眼眸看向了始終淡漠不理的楚睿,最後輕哼一聲,她怎麼會聽不懂程錦的話,可如今卻是不能說什麼了,畢竟周邊百姓有些指指點點,雖是不敢放聲議論,可私底下不知怎麼說呢,如今他們儼然已經處於敗仗之中,再下去,不過是徒添笑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