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山上有樹木,樹上有樹葉(3 / 3)

隻是,在程錦順著楚睿麵部線條輕柔的擦拭之中,楚睿卻是吐納了一口氣之後,突然地睜開了眼睛,深眸直接望進了程錦的眼中,帶動了一串激起她心跳的火焰與熾熱。

是認真,是執著,好似深夜之中明星之指引,是吸引,是心動……

視線的再一次膠著,似乎是激起了萬年等待的破封。

那一刻,便是永恒

是不知終止,不知開始的萬年與沉淪。

行針的時間已經到了,程錦在他毫無預兆,炙熱凝望的眼眸之中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隻那微濕的布巾依舊因動作的停止停在他的側臉,微微觸碰,帶著程錦不知的癢意思。

楚睿不知何時,在四目膠著之中抬起一隻手,手掌即將觸碰程錦那隻拿著布巾的手背的時候,叫喚了一聲,“程錦……”

許久的克製,使得這滿含深情與克製的叫喚聲之中帶上了一股微微的喑啞之意。

可程錦卻是在這一聲叫喚之中猛然清醒過來,在他手掌即將握住她那隻拿著布巾的手的一瞬之間,如同一隻受驚的小獸一般,猛然離開楚睿一尺之遠,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在楚睿依舊維持著抬手的動作之中卻是快速跳下了軟塌,而後卻是一頓,聲音平靜道,“你好好調息,我去給你換一張布巾。”

說罷,卻是從容離開。

唯有楚睿,維持著抬手的動作,頓了一頓之後,麵上升起一股難言神色,原本胸前虛無縹緲的紫色紋絡,漸漸又有清晰之意。

他閉了閉眼,壓下侯中的腥甜之意,卻是鎮住了自己,再次進行調息。

程錦將手中被沾濕了的布巾往另一邊的盆子之中放進去,卻是快速在水中搓動起來,搓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內室尤其明顯,因著動作過快,幾乎與心跳的頻率相同,更是顯示出了那搓動布巾的手,心中的慌亂之意。

其實程錦的心中何止慌亂,更有無可控製住的心跳與不安。

隨意的搓動之後,她便看著那皺巴巴的棉布巾帕平靜了下來,在轉頭看一眼側對著自己的楚睿,麵上升起一股凝重之色。

再回來的時候,楚睿已經調戲好,喉嚨中升起的腥甜之味已經被壓製下去,程錦站在他身邊,為數不多的沒有盤膝坐在他對麵的軟塌之上,知曉楚睿已經調息好了,隻當半盞茶之前分明存在的尷尬沒有存在過,開口的聲音已經是冷靜十足,“我為你取下金針。”

楚睿自是聽見了,隻輕嗯了一聲,程錦不含糊,手法輕熟,將金針從楚睿的身上一一取下來,放入針囊之中。

楚睿原本是赤裸著上半身的,在程錦收拾針囊的時候已經處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程錦收拾針囊的動作比平時緩慢了許多,主要是因著無法忽視站姿他身側的楚睿直勾勾的視線。

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

暗自呼了一口氣,程錦放置好了最後一根針,而後小心翼翼將針囊卷起來,在行動利落地從楚睿的身旁走過,將針囊放置在原本應該放置它的地方,片刻之間,便已經將黏在身上炙熱的視線卸下來。

再次回頭看向楚睿的時候,她的麵上又恢複了一慣的表情,也略顯輕鬆,好似先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她是一個能夠極好調節自我情緒的人,自然也可以說她善於偽裝,看著楚睿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隻開口道,“一個月的時間,效果很是不錯,還有幾日便回京了,後邊幾日我會遵守約定,去鄔終北苑給你施針,絕對不會讓大元帥屈尊降貴深夜親臨我這閑雲山莊上門求診。”

又是這般插科打諢的話,不知真假,難以判斷。

楚睿直直盯著程錦看了好一會兒,“程錦……”

可還未開口的話,卻是又被程錦打斷了。

她睨了一眼楚睿,語氣之中帶了嫌棄,“大元帥,想我堂堂一個藥王穀的穀主,竟然淪落到這般為你擦汗伺候你的地步,你不覺得你應該多給我一些報酬?”

話題可以挑開,楚睿心中分明知道,定定看了程錦一會兒,便也順著她的話想要道,“當初的合約上有這一說法?”

如果她需要時間,那麼,他會給的,多久都可以。

“當初沒有,不過,我可以額外收取!”理所當然的語氣。

楚睿嗤笑了一聲,看了看程錦,見她又恢複如初的神色,眼神一閃,“程錦,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程錦添上升起一抹警惕之色,“什麼問題?”

楚睿見她自然升起的警惕之色,轉了轉視線,“山上又何物?”

程錦皺了皺眉頭,響了一瞬,得了一個保守的答案,“樹啊。”

楚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樹上有什麼?”

程錦在他莫名勾起的笑意與無厘頭的問題之中道,“樹葉啊。”

楚睿點頭,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將前一刻升起的局促散得無形,可程錦卻是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什麼意思?”

她皺眉,是真的不明白,楚睿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明白了,伺候本帥的額外費用便給你。”

程錦一愣,瞬間又反應過來,“唉,老狐狸!”

分明是無厘頭的問題,她腦袋是猴子的她才知道這貨話裏是什麼意思,山上有數,樹上有樹葉,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好麼?

怠於思考,尤其是楚睿分明是不想被她坑走銀子才這麼說的,因此便懶得理會了。

她打了一個嗬欠,“夜深了,大元帥快些回去吧,讓我早些睡覺。”

楚睿見她不甚在意,又似是極困的樣子,看了她一眼之後,道“好好想想,程錦。”

程錦擺擺手,“你若是將額外費用給我了,我便能想出來了。

說罷,便開始趕人出去了,楚睿見她因為打嗬欠眼中升起了一層霧氣,便也不再多留,離開了鄔終別院。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無人可知,而後的日子,程錦也照常出現在鄔終別院,在適當的時候,為楚睿施針。

隻是,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微妙變化比之與上一次程錦未成為藥王穀穀主之前,稍微詭異了一分。

雖是施針的時候依舊的安靜,可便是陸遠這個隻為楚睿擦汗的人,都感受到了兩人之間某些氣氛的變化。

若是再以前,兩人之間除了偶爾拌兩句嘴,卻也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正經事兒,可這會兒,拌嘴沒有了,無關緊要的正經事兒也沒有了。

在回京的前一日,程錦為楚睿施針之後,展藺在她走出了東院之後,終於若有所思,屁顛屁顛地跟在程錦的後邊,“唉,小錦兒,你與修遠怎麼了?”

程錦並未回頭看他,神色疑惑,“什麼怎麼了,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麼?”

展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見著你們兩人之間氣氛怪怪的,似有什麼秘密一般。”

程錦終於停下來,回頭看向展藺,眯了眯眼,“既然覺得是秘密,你還問些什麼?”

展藺被她問得一噎,眼見程錦眯起的眼眸之中帶著一份危險,試探道,“你不會是因為含之郡主來了,與他之間有什麼吧?”

程錦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在睜開眼睛的手,麵上覆上了一層展藺熟悉的假笑,語氣輕輕卻又清晰無比,“你們那位含之郡主來不來與我何關?”

她身形雖是比展藺低了一個頭之多,可這會兒壓低了聲音的神色卻是危險十足,展藺與她相識日久,多少懂得一些她的脾氣,這時候的程錦,儼然就是心中不舒服之意,又因極少見到她被惹毛了的樣子,這會兒也被驚楞住了,雖然仍舊是滿心的好奇,卻是不敢再多問了。

程錦一聲幽幽語氣之後,換了一口氣,淡淡看了展藺一眼,“回去了。”

平靜下來的語氣,似乎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展藺卻是攔住了程錦,“唉,小錦兒……”

程錦被他弄煩了,回頭,冷冷看他,“怎麼著?”

展藺咽了一口唾沫,“沒事……”

程錦轉回頭,輕哼一聲,離去了,楚睿離去的第二日,殷含之又重新來閑雲山莊尋她送了她一些東西之類,這位奉旨陪伴的含之郡主,明裏暗裏想要告訴她她殷含之與楚睿之間的故事。

含糊的話,含糊的意思,隻讓她覺得心煩,導致為楚睿在路上研製的藥丸知道今日都未全部完成,她心中自然是氣惱,見到楚睿的時候,脾氣也好不到哪裏去,最後終於在她一聲含之郡主是奉旨陪人可她卻不是閑人一個的話中,將殷含之的麵子掃光,留在了驛館之中。

展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程錦離去,隻程錦離去之後,展藺卻是轉了一個身,對著樹叢掩映住的人攤了一個手,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又莫名其妙。

楚睿眉頭深鎖,看了一眼展藺之後,未發一眼,卻是離開了。

展藺卻是唇角含笑,跟在楚睿的身後,“修遠,山上有數,樹上有數目,如今簡單的道理,誰人不懂……”

他這話才剛剛出口,便引來楚睿冷淡的視線,展藺唇邊的笑意猛然收住,“小錦兒哪裏懂得那些文縐縐的話,你若是如此說,她便是想一輩子都不會明白。”

在程錦脾氣還很好的某一日,他無意中聽到了程錦對著鄔終別院的樹皺眉呢喃這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便已經知曉了一些,山有木兮木有枝……,他倒是沒有想到,楚睿會以這樣的方式說出這句話,不過想想又覺得情理之中,畢竟這人的性子……嘖嘖嘖……不好說。

可楚睿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他,也不覺得被他知道了有何難為情,“想不明白,便想一輩子就是。”

展藺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某個人疾步離開的方向,終於朗聲大笑。

林瀚所言,十日後離開江寧前往京城,便真是十日之後,而十日之期也很快過去,這一日也到了離開江寧府的時候。

在程錦離開的前一天夜晚,四大長老將程錦叫進了祥坤院之中,五人的交談足足有兩個時辰的時間,而後程錦離開祥坤院之後,旁子瑜與花聽雙又被叫了進去,具體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閑雲山莊之中隻有守夜的幾人寥寥得知。

六月初十,已經駐紮在江寧府外兩個月的獅虎營終於再次拔營,五萬人馬,由齊勇帶領四萬五千人前行,留下一隊五千人聽從大元帥調令,一路護送清樂郡主入京。

而這浩浩蕩蕩的一路,看著護衛周全,卻也是一路驚險。

埋藏著前朝傳國玉璽秘密的藥王穀,又因著程錦曾經閃現過的光芒萬丈,終究是讓這入京的一路,充滿了重重危險。

也慢慢拉開了這位將會開辟一個新的朝代的,被後代史書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的開國皇後轟轟烈烈的一生。

從此,天下三國,紛亂引爭,金戈鐵馬,都與她息息相關,或者說,與她背後所埋藏的權利與欲望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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