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到蘇家開始,千佛山的事情你就隻字不提,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吧?傅將軍。”
傅雲俊緩緩坐下,拿起棉紗要幫她清洗傷口,知夏一時措手不及,急忙問道:“你幹嘛?”
“我能對你怎麼樣?你的額頭裂了這麼大一個口子,再不清洗傷口就真的要感染了!”
傅雲俊看知夏一直躲躲閃閃,便用力扭過她的頭幫她上藥,知夏一時間隻覺得別扭,“你為什麼要幫我?你不是和趙業康是一夥的嗎?”
“如果我真的和趙業康是一夥的,我犯得著為了救你拿命去拚嗎?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最喜歡管閑事、惹麻煩了,那你又為什麼那麼堅持?因為鄭佑雲,你差點就死在了趙業康手裏!”
“我隻是堅持心中所想,我隻是想堅守自己的原則,這個世上已經有太多不公平的事發生,我不能眼見那個孩子受苦,也不忍心看著我的朋友被人設計陷害,是,我知道我是不該自不量力為他們出頭,可是他們都是無辜的,我不能坐視不管!”
看到知夏堅定的目光,傅雲俊更加不明白是什麼讓她如此堅持,“就算要為人強出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啊!現在世道這麼亂,隻有你擁有了絕對的力量你才有資格去講真正的公平正義!你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可真是這世上最傻的人!”
“我不是你,我可沒有你那麼多的顧慮,如果救人都要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那我寧願當這世上最傻的人,再說了,如果我們隻有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才能去救人,又算哪門子的公平正義!”
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裏伶牙俐齒的傅雲俊在知夏麵前,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總是能被她反駁得說不出話來,好像她說的永遠都是對的,讓人沒有辦法反駁下去,傅雲俊想到這裏,笑了笑,“不過,這世上像你這樣傻的人可不多!”
知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不覺得鼎鼎大名的傅將軍你這是在誇獎我!”站在門口的遲瑞看到知夏和傅雲俊在一起這麼有說有笑的,不禁無奈地背過身去倚在門上,心裏仍舊是說不出的難受,似乎不知不覺間想到了什麼:我從沒有看知夏這麼開心過!想到這裏遲瑞又忍不住苦笑了笑,他隻知道知夏能夠開心就是他最大的滿足,對遲瑞而言,隻要知夏能夠快樂,他的痛苦就不算什麼!隻可惜,知夏卻永遠都不能體會到遲瑞對她好的同時卻總是忘了自己!
等傅雲俊走出房間正好看見門口的遲瑞,遲瑞緩緩開口,“傅將軍百忙之中,還能抽空來看望知夏,真是有勞了!”
“你是……?”
知夏看到遲瑞出現,也不由得有些震驚!知夏害怕傅雲俊知道遲瑞的身份,便急忙上前阻攔,“傅將軍,你不是要走了嗎?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傅雲俊回頭看了看知夏,“那我明天再來看你,你的傷記得要好好處理!”
遲瑞看到傅雲俊如此關心知夏,忍不住開口,“就不用勞煩傅將軍了,我的妻子我自會好好照顧,就不勞傅將軍掛心了!”
傅雲俊聽到這句話不禁有些吃驚,遲疑地望著遲瑞,知夏害怕遲瑞和傅雲俊會在蘇家鬧得不愉快,想要緩解眼前緊張尷尬的氣氛,便急忙開口,“你怎麼來了?既然來了,就快進來,別站在門口了!”
知夏匆匆拉著遲瑞坐下,遲瑞看到知夏額頭的傷口還在流血,便拿起藥酒幫知夏擦藥,忍不住追問:“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你自己?怎麼受傷的?還是去叫阿四請個大夫來瞧瞧吧?阿四,……”
知夏急忙拉住遲瑞,“沒事的,不用那麼大費周章的!我真的沒事!”
遲瑞關切地望著知夏,輕聲問道:“真的沒事?”
“關心則亂,你不要太擔心了,我真的沒事!”
“隻是這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知夏,你被人劫走,能夠平安回來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站在門口癡癡望著遲瑞和知夏的傅雲俊,看到遲瑞這麼緊張知夏,一時之間覺得悵然若失,不禁想到:他們是夫妻!原來他們是夫妻!想到這裏但還是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知夏看到門口的傅雲俊終於走了,總算鬆了一口氣,急忙追問:“遲瑞,你怎麼會來的?你知道我剛剛有多擔心傅雲俊會知道你金城督軍的身份嗎?他可是趙軍的將軍呐!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我怕趙軍會對你不利!”
看到知夏還是這麼關心自己,隻覺得剛剛自己心裏的疑慮都不由得煙消雲散了,遲瑞抬起頭默默望著知夏,頓時不知道該為剛剛誤會她和傅雲俊的事情作何解釋。
知夏看到遲瑞仍舊沒有回答,緊接著問道:“你還在遲疑什麼?你如果不連夜離開這裏,趙軍遲早會知道你的消息的,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遲瑞頓了頓,戲謔地笑了笑,“如果我走了,你這個督軍夫人可怎麼辦?他們一樣不會放過督軍夫人呐!”
“到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放心,他們隻當我是雨馨的朋友,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我擔心的是你!你為什麼要來?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你知道這裏有多少陷阱和危機在等著你嗎?不行,你還是現在就走!”說著,知夏拉著遲瑞就走。
遲瑞卻一動也不動猛地把知夏拉了回來,看著她為自己心急焦慮的模樣,不禁暗自高興,遲瑞溫柔地拉著知夏的手,“知夏,你就別擔心我了,其實蘇振南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憑他和趙軍的關係隻怕早就把我的消息出賣給趙軍了,你現在著急也沒用啊!”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啊!我真的不想你因為來找我而出事!那樣,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隻是內疚而已嗎?”
“還有……自責。”知夏當然知道遲瑞最想聽到的答案是什麼,他想要的是自己真心的關心與感情,知夏想到這裏,便遲疑了。
遲瑞看到知夏遲疑的目光,遲瑞決定不再勉強她,“知夏,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把你的真心話告訴我!”看到知夏仍舊沉默不語,遲瑞緩緩說道:“蘇振南這兩天要嫁女兒,他不會有那麼多的心思花在我身上,至於鄭佑雲,蘇振南已經鬆了口,答應了他們的婚事,隻要明天的婚禮順順利利的,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明天的婚禮趙軍的人說不定也會出現,你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
“可是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
知夏知道遲瑞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就不再開口,遲瑞看著知夏額頭的傷口,忍不住想到:你為什麼從不為自己想想?你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幫他救他,值嗎?也許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知夏,你的善良、你的堅持、你的執著,遲早會讓你吃盡苦頭!
雨馨輕挽著蘇振南伴隨著所有的掌聲和歡呼一步一步踏入自己期待已久的夢想中的教堂,蘇振南雖然心裏還是不肯承認鄭佑雲這個女婿,但經過了一連串的事情,看到雨馨和鄭佑雲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他不得不問自己一句: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馨兒注定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拆不開他們兩個,難道這就是天意!天意要我的女兒選擇這個無權無勢、一無所有的鄭佑雲!算了,就讓馨兒自己選擇她的幸福吧!
“我把女兒交給你,你要好好待她。”蘇振南輕輕把雨馨的手托付給了鄭佑雲,雖然是萬般無奈才允諾了這場婚事,但蘇振南還是向自己的女兒妥協了。
雨馨和佑雲看到一直阻止自己的父親終於向這場婚事妥協了,不由得相視一笑。看到一路曆盡艱險的他們終於攜手走在一起的幸福,知夏感覺從未有過的舒心,心裏懸著的那塊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不由得有些感動,遲瑞緊緊握住知夏的手,想要給她些安慰,看著遲瑞溫柔的目光,知夏隻覺得無比的安心。
“蘇雨馨小姐,你願意嫁給鄭佑雲先生,一輩子都尊敬他、摯愛他,無論疾病還是貧窮,都與他生死相依嗎?”
知夏聽著主席台的牧師一字一句地宣讀著這一對新人象征著幸福的誓詞,一幕幕回憶就仿佛浮現在眼前,“顧知夏小姐,你願意嫁給遲瑞先生,一輩子都尊敬他、摯愛他,無論疾病還是貧窮,都與他生死相依嗎?”這樣的誓詞言猶在耳,這樣的場景那麼熟悉,仿佛自己就曾經切身體會過,腦子裏一直閃過一幕幕模糊又熟悉的畫麵:和遲瑞攜手步入教堂的場景,他們宣讀誓詞的場景……
想到這些,知夏情不自禁地望著遲瑞,知夏忍不住想到:我們真的是夫妻?我們真的也曾有過這麼一場盛大的婚禮?可為什麼一想起那場婚禮我會那麼膽顫心驚?遲瑞,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不斷纏繞在知夏的心頭,她總感覺遲瑞在隱瞞自己什麼,她想要開口問他,但她知道就算問了也不會有結果的。
遲瑞看知夏一臉迷茫地望著自己,“知夏,你怎麼這麼看我?”
知夏頓了頓,“你真的有愛過我嗎?”
遲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知夏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我……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知夏,你怎麼了?”
知夏看到他眼中的遲疑,眼神黯淡了下去,便不想再追問,心中的疑問也更多了,知夏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我沒事,我想一個人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說著轉身跑開了。
“你去哪裏?知夏,知夏……”看到知夏離開,遲瑞立刻追了出去。
遲瑞匆匆拉住了知夏的手,“就算要走,也要告訴我為什麼?”
“你放手!”
“知夏,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逃避我?不過是一場婚禮而已,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就全變了?”說到婚禮,遲瑞似乎想到了什麼,“婚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知夏。”
“你放我走吧!”
“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我不是不想回答你,我……”
還沒等遲瑞把話說完就被知夏打斷了他的解釋,“遲瑞,我……我隻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隨時都有可能在隱瞞我,欺騙我,我就一刻也不想再留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你,是,我是想起了很多事,淩雪的事,婚禮的事都讓我有不好的預感,你知道嗎?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快把我整個人都吞噬了,我感覺我已經被折磨的喘不過氣來了,我從沒有像這樣害怕過,因為我現在才發現和我生活在一起這麼久的丈夫,我竟然一點也不了解他,你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知夏,你要相信我!”
看到遲瑞極力地為自己解釋,知夏掙開了他抓著自己的手,“夠了!不要再來欺騙我了!我是失憶了,可我還沒有笨到一再地上當受騙!”
遲瑞以為知夏還在為淩雪的事情跟自己賭氣,“知夏,難道你非得讓我在你麵前發誓你才肯相信我嗎?”
知夏冷冷說道:“如果你不是在用你的心發誓,那麼,不必了!我不需要!我也不屑!你說過,會多給我一點時間的!”
“沒關係!我等你!”雖然隻有短短幾個字,遲瑞卻感覺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隻因一句我等你夾雜了太多的苦澀、心酸和痛苦!他不想給知夏任何的壓力與包袱,知夏就這樣徑直從他身畔走過去,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知夏的冷漠讓他一時間無所適從,雖然感覺心痛不已,但還是極力讓自己冷靜的麵對這一切。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就像一把刀一樣插在遲瑞的心上,可即便是被她傷得體無完膚,他仍舊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她會回心轉意的”,他總是這麼企盼著,殊不知他的憧憬和期待終有一天也會落空!
阿四看到遲瑞的目光一直留在知夏剛剛停留過的地方,知道他放不下知夏,但還是打破了許久的沉默,“少爺,向天請你去趙公館議事!”
聽到向天的名字,遲瑞遲疑了一下,“知道了。”
“少爺,我陪你去。”
“不用,我一個人去。”
阿四看見遲瑞轉身要走,一時情急,“少爺,趙公館有重兵把守,我怕向天有埋伏,這裏畢竟是宛平城,是趙軍的地方,少爺,我還是帶人保護你跟你一起去吧!”
“你以為趙公館是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我們明目張膽地來宛平城,你以為趙軍還能不知道嗎?特別是向天,他這麼謹慎,怎麼會不知道?阿四,無論如何,你要保全住知夏的性命,不能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你放心,向天是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少爺,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直覺。”
“少爺,明明知道是龍潭虎穴,為什麼你還要去送死?”
看到阿四一臉的恐懼和擔心,遲瑞笑了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嘛!好像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為了知夏,我也會好好的活著,因為我還要照顧她一輩子,這是我承諾過她的,我不能反悔!”
“都這個時候了,少爺,你還這麼牽掛顧少奶奶!可是顧少奶奶剛才還這麼對你,隻怕她根本不領你的情!”
“不管她如何對我,我都不能不管她,你別忘了,我來宛平城本就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
“可是少爺你不覺得你太感情用事了嗎?”
遲瑞輕拍了拍阿四的肩膀,“阿四,我知道你擔心我,答應我,不要把我去趙公館的事告訴知夏,一個字也不許提。”
“少爺!”
“阿四,什麼都別說了,你隻需要照顧好少奶奶就行了!”
蘇府的晚宴上熱鬧非凡,知夏卻一個人自斟自飲,一臉的惆悵,就在拿起酒杯的時候,一雙手伸過放下了她手中的酒杯,“別再喝了!”雨馨坐到知夏身旁,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覺得奇怪,“知夏,你怎麼了你?幹嘛拚命灌自己酒!你要是傷了身子,我可沒辦法跟遲少爺交代!”
“他,他還會在乎我嗎?”
“怎麼了?鬧別扭了?知夏,遲少爺這個人溫柔細致,對你又關懷體貼,這還不夠嗎?你幹嘛愁眉苦臉,失魂落魄的?”
“雨馨,有些事你不明白!”
“知夏,雖然我和遲少爺沒見過幾次麵,我並不了解他是怎樣的人,可是今昨天在婚宴上我看得出他有多緊張你,一知道你出事,他比誰都著急,他對你的關心不是假的。”聽到這裏知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雨馨看知夏心軟的模樣,緊接著道:“遲少爺知道你平安回來了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你,誰知卻看到你和傅將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別提有多開心了!試問哪個男人不好麵子?你要他怎麼想?可他責怪過你一句半句嗎?他甚至一句怨言都沒有!”
“他為什麼不說?”
“他不說不是因為他不在乎你,正是因為在乎你才會對你百般遷就,因為在乎他甘願放下自己的尊嚴來遷就你,他都已經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了!連我都看出來了遲少爺對你的好是發自內心的,我不信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雨馨,你別再說了!”
雖然知夏嘴上不承認,雨馨知道知夏已經徹底心軟了,“聽我一句,知夏,不要再跟他賭氣了,遲少爺對你是真心的好,你還求些什麼呢?你們畢竟是夫妻,他是要和你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呐!不要因為誤會和猜疑這麼折磨你自己,感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但感情也需要你們兩個人共同的維係才能永久,我已經找到了幸福,所以知夏,我當然也希望你能幸福,幸福靠的是你的真心,既然他已經為你做出了改變,你何不試著對他公平些,用你的真心去慢慢體會他呢?”
“可是……”
雨馨打斷了知夏的遲疑,“你從一開始就不肯接受他,又怎麼能感覺到他對你的心意呢?如果你不在乎他,你也不會借酒來麻痹自己讓自己逃避了,因為你不想麵對現實,你也不敢麵對他,對不對?既然你們都在乎著彼此,說明你們的心是在一起的,又何必賭這一口氣呢?”
“我沒有在跟他賭氣,我知道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也知道兩顆心能夠靠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可我隻是不能忍受他對我有任何的隱瞞和欺騙,我隻是……”
“顧少奶奶,顧少奶奶……”知夏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阿四的呼喚聲打斷了,阿四見到知夏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但還是喘著氣,“顧少奶奶,少爺他一時衝動,他……”
看到阿四吞吞吐吐的樣子,知夏想到白天在教堂和遲瑞發生的誤會,假裝不以為然地說道:“他是不是回金城了?”
“不是,少爺他被趙軍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