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傷心地流出了淚：“娘，我不是賤人，我不是！”
娘用手指直戳向她的腦門：“你不是賤人？今天在你身上、在這府裏出了件這麼大的醜事，你居然還能張開嘴來說你不是賤人？我信任你，我當然信任你，把個野男人都勾上門來了，還要讓我來信任你！”
“娘！蘭兒姐姐的手腕剛止住了血，又讓您給扯得流血了。娘，您仔細看看，您好好看一看，蘭兒姐姐她手裏一直握著的又是什麼？”小蓮子心疼地將蘭芝受傷的手托起，又接著說：“娘，您難道不覺得您好過分嗎？您真的是好無情，黑白不分！”
小玉說：“老夫人，事實就擺在眼前，一切都是那秦世好不擇手段所設計。蘭芝姐誓死抗爭之時，這根銀簪就是無意中從秦世好的身上落了下來，銀簪的失而複得，不就是這一切事端的最好證明嗎？”
阿莊也仔細辨認了下，後驚喜地說：“是呀，老夫人，這正是您傳給新夫人的那根銀簪啊！”
“是什麼是！”娘轉過身便給了他一巴掌：“是又怎麼樣？它就能證明一切了？”
小蓮子氣憤了：“娘，由不得您信不信，也由不得您承不承認，我們眼中所見的，都是事實，是事實！”
“好，我信，也承認你們眼中所見都是事實，那我眼中所看見的又是什麼呢？”娘掏出那隻手絹：“你們再仔仔細細地給我睜大眼睛看看，它又能證明什麼？”
蘭芝和小玉驚呆了。
娘得意地冷冷而笑，又說：“阿莊，你來告訴她們，這肮髒之物是在哪發現的。”
阿莊據實說：“的確是在新夫人的房間裏，發現的。”
小蓮子的心裏那可是裝著一萬個明白。
她急得都已流出淚：“那是我的，是我的手絹。”
蘭芝以為她又是想替自己把事情給頂著，也急了：“小蓮子？”
“是你的？”娘逼問：“那麼，這上麵哪來的‘秦’字？小蓮子，你膽子也太大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替這賤人狡辯遮掩，你這麼做，那是要擔當後果的！”
“天大的後果我都不怕！這塊手絹明明就是乞巧節上，有位大姐姐送給我的。”
“娘問你，誰可以證明，這塊手絹就是別人送給你的呢？而且偏偏也那麼巧，上麵竟然是個‘秦’字？”
“證明？有啊！那天晚上我哥也在場。”
“臭丫頭！”
娘抬手就是一巴掌：“我容你、忍你也夠多的了，沒想到，你也這麼不爭氣！小小年紀，編起謊來臉紅也不紅，這還了得！你想替這賤人擋著，我可以成全你，竟然還把你哥也給拉下水來，你還有臉讓他來作證！作什麼證，啊？證明自己的新夫人沒有同野男人有那麼一回事，是不是？證明他不是一隻烏龜，對不對？你這小腦袋也動得真夠快，揀了一個現在不在場的人來作證，你，你可以視你哥眼中無光，但你還不能把你娘當瞎子！你們拿出來的證據就是事實，我拿出來的就什麼也不是？難不成，白絹紅字是我塗上去的？我告訴你們，論是論非，由我說了算！”
“娘！”小蓮子又急又氣更有所憤：“您不是我娘，您好蠻橫，蠻橫得不可理喻！”
蘭芝傷悲不已：“小蓮子，有你這份信任，蘭兒姐姐就足夠了，不要再為蘭兒姐姐辯護，隻要我們心裏有一份信任，這不就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嗎？”
小玉說：“老夫人，這一切等仲卿哥回來，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不要等我哥回來了！”小蓮子哽咽起來：“這個樣子，就算等回來又有什麼用！蘭兒姐姐說得對，隻要我們心裏有一份信任，這不就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嗎？”
娘氣得直發抖：“不得了，不得了，簡直是無法無天！你…你這個小畜牲，給我跪下，跪下！”
“跪就跪！”小蓮子一甩眼淚，跪了下去：“反正黑白都不分了，站著也是跪著，跪著也是站著，沒什麼異樣。”
娘咆哮了：“如此叛逆任性、刁鑽撒野，哪像是大家之女、閨中之秀！”
“娘！”蘭芝連忙從床上撐起，後下了床也跟著跪了下去：“要罰，您就罰我一人吧。”
“你呢？”娘看了眼小玉：“要跪就早點跪，不要過半天便來跪一個，惹人心煩！”
小玉毫不猶豫作出了選擇：她挨著而跪，以無聲相抗著。
娘便開始發問了：“都跪齊了？好，很好！我今天要罰，就罰你們個明白。劉蘭芝，你這下可以將你上次使得小蓮子傷了風寒，那個不得已的苦衷說出來了吧？”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再提及，也隻是將傷心來重複，那又有何意義？”蘭芝的心口在隱隱作痛。
娘忍了忍：“那好，我再來問你，上次在船上，秦世好同你說了些什麼，又對你做了些什麼，你可要老老實實地說出來，不得有半點遮掩！現在，擺在你麵前的物證就是這塊手絹，告訴你，我還有個人證。你們先別猜疑，不過，也要讓你們看到點真實。人證，就是當晚那個車夫。劉蘭芝，說吧？”
阿莊感到惴惴不安了。
他覺得自己像似讓一個袋子給裝著，又經一根繩子勒著袋口，懸掛在半空，底下有好多人在圍觀……
蘭芝搖了搖頭：“既是人證已一路跟蹤過去，我的解釋，還有必要嗎？”
“大聲點！”娘又準備咆哮了。
“娘！”蘭芝此刻……
淚如雨下：“娘，沒有信任，我無以辯解，每多說一句，一個字，蘭芝心裏就多痛一分！”
“好啊！”娘咬著牙齒：“什麼都不肯說？”
小玉知道接下來將會是哪道程序了。
她跪爬到老夫人的麵前，淚流滿麵而求：“老夫人，求您相信蘭芝姐，相信我們吧！蘭芝姐已遭受莫大的傷害，再這樣下去，這隻會親者痛、仇者快啊！”
焦老夫人卻對她說：“你錯了！有人痛，就會更有人痛，那個人就是秦世好。所以，我要讓我麵前的這個賤人，加倍地痛、十二分的痛、痛上加痛！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咎由自取！”
“娘，您好狠心，您好殘忍、好無情！”小蓮子站起身來：“您的狠心，讓我感到冷漠；您的殘忍，讓我感到羞愧；您的無情，更令我感到無地自容。娘，您也讓我感到好失望！”
“你？你，你！”
娘氣得臉色鐵青，顫抖著舉起手來。
蘭芝也跪爬到娘的麵前，抱住了她的腿：“娘，您不要責怪小蓮子，她還小…”
阿莊也試了下眼角：“老夫人，您就原諒小姐吧，她年小不懂事。”
小蓮子笑了，臉上掛著淚：“娘，您知道嗎？就在您今日去佛光寺之後，蘭兒姐姐還提出了一個不是提議的提議，她說，能夠讓每一個人的每一天活得充充實實，那就是勞動。勞動也能創造出快樂，她的那個不是提議的想法，就是勞動，從勞動中學會和領悟到好多道理，也在學會和領悟的同時，快樂也就產生了，而我們的每一天，也就是在充充實實利用寸光寸陰之中，快樂地度過了。蘭兒姐姐，她想去後院那間織房裏看看織機，是否還能使用。娘，您知道嗎？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又說明了什麼？娘，您還知道她的這一番話會在小蓮子的心中起了多大作用嗎？我的話說完了，接下來，您想罰誰就罰誰，想怎麼罰就怎麼罰，但我要告訴您的是，沒有人忘記您會是一家之長。”
“阿莊，還不快點給我拿家法來！”
娘轉過身去，用手捂著胸口。
顯然，她若抬步，便有點踉蹌了。
無奈，阿莊埋著頭正準備往宗祠堂而去。這時，娘又有了新的決定：“回來！”娘轉過身，看著小蓮子：“臭丫頭，我可不怕你抬舉我，沒有人忘記我是一家之長，那就好。”又對眾人說：“所有的人都給我聽著，從明天起，我就讓這賤人到織房去，我成全她！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去看她，更不許未經我同意，送任何物品。若是讓我知道，我會令你們更失望的！”
她扔下那手絹，用腳狠狠踩了幾下，後由阿莊攙扶著走出房間。
秋意，並不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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