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
聽完焦老夫人這番話,秦夫人埋怨起有得來:“一點也不關心女兒,女兒大了,這下就知道慌了?”
“唉!”秦有得懊惱地垂下了頭。
焦老夫人很是認真:“好了好了,惋惜的應該是我,你們有這麼一個好女兒,還怨什麼呢?你們看得起我,我還能不把瑤兒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嗎?”
秦夫人便連忙說:“有得,焦夫人都開這樣的尊口了,你還不快點表示心意?”
秦有得憨笑中而語:“我是個粗俗之人,感激之情也不知如何表達,日後焦夫人如果有用得著有得的地方,盡管開口,有得定會鼎力相助,希望我們焦秦兩家世代友好下去。”
焦老夫人會心而笑:“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
客套過後,便回府了。
“老夫人,您慢點。”
到了府門前,阿莊將她輕輕攙扶下來,並停好了馬車。
焦老夫人朝阿莊揮揮手,示意他站在一邊,自己則站在府門前,舉目靜靜地打量起自家的門樓來。
陳舊多了。不堪風雨,褪色不少,就連“焦府”兩個大字也黯淡了許多。雖為如此,但還能隱隱透著幾分莊重、威嚴、甚至幾分尊貴。
卿兒呀,娘的希望就全都在你身上了呀!
她思緒難平:你可不能讓娘失望啊!為了這個家,也更是為了你,有些事,你可千萬不要怨著娘,你爹去得早,這副重擔,娘不得不挑啊!
一陣秋風起,塵土染染。
焦老夫人微微閉起了眼睛。
“老夫人,您…沒事吧?”阿莊關切地問。
半晌,焦老夫人睜開眼來:“阿莊,我們這是到了哪?”
“是…是咱們焦府啊?老夫人,您?”
“是咱們焦府?那你知不知道這所宅子的主人是誰?”
“當然是老夫人您了!”
“不。”焦老夫人搖了搖頭:“錯啦!你我站在府門外,這府裏現在誰是主人呀?”
“是?是新夫人?”
“你我還沒糊塗啊!”
焦老夫人頗有所感懷:“等到糊塗之時,一切就都晚了!”
阿莊點了點頭:“老夫人的憂慮,阿莊明白。不過,就今日之事而言,秦莊主邀您過府並不是為了秦少爺與新夫人之事,而是為了秦大小姐的終身。阿莊以為,秦少爺同新夫人之間…,老夫人您看,還是等等再給個定論,如何?至於手絹之事,隱後再說,老夫人您以為呢?”
焦老夫人認同了:“我也是這麼考慮。從有得那回來,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許多。算啦,等等,就等等吧。”
“老夫人,您真好!”
“快點進去吧,就直接去小玉她們那,這下我可真的是又累又酸了,讓小玉她們去買了梨,我可還沒能吃著呢。”
“老夫人,您慢著。”
阿莊小心地將她攙扶,步入府中。
小蓮子很是不快:“娘,您可回來了!”
“又怎麼啦?”娘笑著問:“是什麼又惹你不高興了?你可別告訴娘,這回可隻買回一隻梨喲?”
小玉說:“老夫人,這倒沒有。梨是買了那麼多,隻是?”
“你們的蘭芝姐呢,怎麼又不見她啦!”
娘覺著少了點什麼,目光也隨之在蘭芝房裏環視起來,終於:“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就病了?”
小蓮子問:“娘,剛才,您的笑容是真的,還是…不是真的?”
娘不解地看著她:“怎麼,娘的笑容還會有假?”
小蓮子認真地說:“娘,那您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
“你這是在同誰問話,啊?”娘忍不住冒火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隻有你們欺瞞過我,娘幾時欺瞞過你們啦?小蓮子,你別以為娘寵著你小,你看看,你都跟別人學了些什麼!小玉,你告訴我,府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你們的蘭芝姐是真的病了呢,還是沒有病?怎麼,大家講了這麼多的話,她躺在床上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有感覺。”
小玉憂傷地說:“她的感覺太多太多、好痛好痛!她也沒有病,沒有。老夫人,在您出府後,府裏的確是發生了一件傷痛之事。原來,府裏前前後後發生了那麼多不愉快的事,都是一場場預謀。就在今日,秦世好終於露出了原形!他…他來到府中,假借酒意,見是蘭芝姐一人,便起蓄謀已久的色心,又見乞求不成,便欲以強求,蘭芝姐拚命保全,正在那時,我和小蓮子也恰好買完梨回到府中,那狂徒見事已敗露,倉皇奪路而逃。蘭芝姐的心裏受如此的傷害,她實在是無以支撐,所以才閉上眼睛,含著淚,靜靜地躺在床上。老夫人,您請看,這是我們剛給您買回來的梨子,一時情急下,我們都拿它們砸向了那狂徒身上,所以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小玉又邊拿出那些碎碎爛爛的梨,邊看著老夫人的眉頭。
小蓮子說:“娘,您這下總可以相信蘭兒姐姐了吧?從頭到尾,都是那秦世好把事端生起,蘭兒姐姐是無辜的、是不幸的,受傷害的一直是她!娘,您讓蘭兒姐姐憋了那麼多的委屈,蘭兒姐姐也沒有一句怨言,現在也該是您向蘭兒姐姐說聲歉意的時候了。蘭兒姐姐受到這麼多的傷害,受到這麼大的委屈,她最需要的就是您的關懷和安慰了。”
娘擠了下眉心:“你,讓娘向你的蘭兒姐姐道聲歉?”
小蓮子沒有膽怯:“我們說的都是事實。這一切,完全是那秦世好的預謀,包括您今天受邀去了秦府。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編排。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一定會遭報應的!”
“住口!”
娘再也無以容忍了:“越來越不像話,越來越無尊無卑了!你一個小孩子家,小小年紀,你懂些什麼!口口聲聲說是別人的精心編排,張口閉口是預謀,還說娘受秦府之邀,也是人家的精心編排,我看你們簡直是胡言亂語、憑空捏造!娘是誰?娘是糊塗之人?娘是非不分?我可告訴你們,焦秦兩家原本就是世交,那秦莊主今日邀我過府,完完全全是出自對娘的尊重,所談之事也都是秦府大小姐的終身之事,哪裏有什麼編排、預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蓮子不服氣:“假如…假如是那壞小子借機鑽空,那也有可能呀?”
娘氣得發抖了:“剛才還咬牙切齒地說什麼都是事實,這會又改了假如,什麼可能,你們是不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到哪再想到哪,啊?”
小玉力辯著:“老夫人,您先別生我們的氣,可?可那秦世好今日意圖強占蘭芝姐,那是我們親眼所見的事實啊?”
娘反駁:“好!你們眼中看到的是事實,那我呢?我眼中所見到的又是什麼?”
她直奔裏室,衝到床邊,一把將蘭芝給拽了起來:“你這個賤人,到了這種工夫,裝死人!一定是做了虧心事,無以見天日,你給我起來,起來!”
阿莊不知所措:“怎…怎又會發生這樣的事!二位小姐,你們今天可是誤會老夫人了!”
小玉不解地說:“誤會?我們誤會老夫人了?”
“嗨!”小蓮子急得直跺腳:“瞎子,瞎子,你們全都是瞎子!”說完,直奔裏室,小玉和阿莊也隨後緊隨而進。
氣氛,極其令人窒息。
“娘,蘭芝躺在床上,沒有說半句話,是因為蘭芝在默默期待著娘的一番信任。沒想到,蘭芝所能期待的依然是個失望,好令人心寒的失望!”
蘭芝的傷口,本已是紅紅一片,又經娘這麼一扯,血再次流了出來。
可她的手中,卻仍緊緊地握著銀簪。
不過,娘卻還沒注意到。
她真的是怒不可遏了:“好,好啦!我興衝衝回府,看到的、聽到的卻是這個樣子。一回府,就奉送我這麼好的消息,我還真有點承消不起呢!先是那兩個臭丫頭左右盤問我,現在你這個賤人又來考驗我,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一家之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