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風可惱(3 / 3)

“哦。”阿莊迅速上了馬車,待老夫人坐穩之後,他趕著馬車,疾馳而去。

“少爺,少爺,我可找到您了。”

“阿良,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沒你的事,我一路能走過去,你就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少爺!”見主人如此情形,阿良很是難過:“您還說,您一路能走過去呢,您看看,這哪裏是對著少夫人府上的道兒,這條路分明就是您以前常常來守候蘭芝小姐出沒的那個集市嘛。”

世好努力地睜大眼睛:“是真的嗎?那…那乞丐呢?”

阿良用手指了下:“還在那兒呢。這不,他還朝我們揮揮手、點點頭呢。”

“好吧,那你回去,我去陪他好好聊上幾句。”世好準備往乞丐那兒走去。

“少爺。”阿良又說:“府裏讓人送個信來,說是什麼…今天焦老夫人過府,莊主讓您馬上趕回府去。”

“你…你說什麼?什麼焦老夫人!焦老夫人?她到咱秦府去幹什麼?難道這焦老婆子察覺到什麼,還是我爹察覺…。阿良,你快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讓這麼做的?”

“我也是剛從來人口中得知,好像是莊主先發了個信函,邀焦老婆子過府,焦老婆子接到信函,便坐著馬車前來了。去焦府送信的人先回到了府中,回複了莊主,說焦老夫人隨後就到。所以,莊主又連忙差人到飯莊來通知您,讓您馬上趕回府去。得到這個消息,我便匆匆趕來了。”

“我爹發了個信函,發給那焦老婆子?”

“少爺,您別擔心,我還得知,莊主邀請焦老婆子過府,好像是談論大小姐的婚事。少爺,您我卻有所不知,原來,莊主與那老婆子是世交,而蘭芝小姐又恰巧是焦府的新夫人。少爺,這份親密您沒想到吧?”

世好一陣激動:“怎會這麼巧!”

阿良也跟著愉悅了:“這天下的巧事就是這麼多唄!少爺,我們快點回府吧?”

世好卻搖了搖頭:“阿良,你知道你家少爺為什麼會大口大口的喝酒?”

“因為少爺您不快樂。”

“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少爺的快樂在哪裏?”

“我明白了,少爺,這是個好機會,您去吧,阿良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集市上,阿良轉身便消失。

世好又吐出了一大口濃濃的酒氣。

酒氣中,他近乎模糊的視線,加之腳底騰雲之感,一切恍若春天。

又仿佛覺著,春天桃花開……

“世好,你怎麼來了?”

蘭芝一人在琴房,獨坐著。

見世好帶著酒氣而來,她很是吃驚:“你喝酒了?”

世好說:“我…我是來了,我是喝了點酒。可你,你為什麼要坐在琴台麵前,而琴聲卻沒有?為什麼!”

蘭芝站起身:“世好你喝多了,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沏碗茶。”

世好攔下:“蘭芝…謝謝!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什麼隻是坐在琴台麵前,而沒有琴聲。”

“沒…沒有啊。”蘭芝勉強而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彈哪首曲子,所以,所以?”

有點激動了,也算是世好替她作了個回答:“你的那個所以,對不上你那個因為,因為,你心中有鬱悶、有不安、有不快樂,所以,一時之間,你不知該選擇哪首曲子,不論是歡快與惆悵,也不論是快樂與纏mian,你都無從選擇。也更因為,你無論選擇哪種形式的曲子,都排遣不了你心中的鬱悶、不安和不快樂。”

蘭芝背過身去:“世好,你真的喝多了。”

可在她麵前,世好從未這麼大過聲:“對!我是喝多了,如果我不喝這麼多,那麼這些憋在我心裏的話,我根本就無法說出來。倘若,你的不快樂隻是像一朵愁雲飄在你的眉心之間,或許我的心裏還會好受些,然而你?你的笑好假,假得破綻百出,完全可以一擊便碎;你的笑,又笑得好慘然、好無力、好淒美!我的心,也好痛好痛!”

回身之際,蘭芝沒了笑容:“世好,你真的該喝點茶解酒了!”

可世好還得借助於酒的作用:“你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指責我?為什麼,不將我趕出門?因為我曾經有恩於你,因為我曾經幫過你和你的哥哥,所以,你留我一點情麵,你不可以言重,你不願過激?蘭芝,你為什麼要這麼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完美?完美的女人,總是會令男人時時徒生莫名遺憾的,你知不知道?其實,你站在這裏,我也站在這裏,兩個活生生的人在一起,有些感覺是一定能捉摸到的。我心裏想些什麼,又能想些什麼,你心裏早已經是一清二楚,而我們,每時每刻都在學著偽裝自己,就因為做人好有原則。我不是仲卿,所以我的關心你大可不屑一顧,好多餘;我不是仲卿,所以我的情感便成了肮髒之物,好羞恥;我不是仲卿,所以我更不能同你呆上一時亦或三刻,我好無聊,對嗎?可是,你知道站在你麵前的這個有血之物,所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蘭芝仍保持著她的尺度:“世間的事,總是留有遺憾,你我又何別太在意而去強求呢?”

世好更顯激動了:“可你明明生活得不自由、不快樂!這深宅大院如隻鐵籠,如此生存下去,你的心會枯萎的!”

蘭芝則顯得很平淡:“時間能改變一切。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多點寬容和耐心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待人處世方式,都力求著盡善盡美,別人又何別去強求,非得強求成同自己一個模式呢?世好,我知道你對我好,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好。別人對自己的好,那是自己的一種幸福,也是別人的一種權利。你沒有錯,我又怎可責備你。一座房子,就是一座房子,你可以愛將它比作什麼,就比作什麼,完全取決於心。鐵籠、地獄、天堂,什麼都可以拿來比喻。即便是比作一片原野,如果長不出一點生機,心也一樣會枯萎的。對於你,世好,我隻能說一聲謝謝,還是一個‘謝’字。”

世好踉蹌了幾步:“時間能改變一切?我不信!有些事根本就無法改變的。你的寬容和耐心,焦老夫人根本就不會領情。如果每個人都不去強求著同自己一個模式,那麼這世間又何來這些是是非非、恩恩又怨怨?對,你說得很對,一切莫大於心。可你明不明白,即便是時間,也改變不了我的一顆心啊!蘭芝,難道我在你的心中就這麼一點都不重要?”

蘭芝正言:“我們不應該談這些話題,真的不可以!”

“為什麼?為什麼?”世好很是苦澀:“為什麼要讓我遇到你,遇上你,從第一天起,我就心知肚明、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一定是個錯,一發不可收拾的錯,好痛苦的錯,而且是無以糾正、不可改變的錯!這個錯,錯得好無奈、好無助、好苦澀!這個錯,是個現在和即將錯下去的錯!也是你根本就不會也不可能接受的錯!”

蘭芝真誠地說:“世好,我也不知該如何勸說你,我隻想、也隻能接受你的一片友情,真的!”

“蘭芝,我好羨慕,好忌妒!”世好苦笑著:“你知道嗎?我,我好愛你!真的,一千個、一萬個真的!”

蘭芝不得不冷冷地說:“對不起,你該喝點茶了。”

可世好:“不!我沒有醉,我沒有糊塗,我說的都是真的。”

蘭芝給他上了碗清茶:“水清如鏡,水清自清。這碗茶,是我替仲卿上的,希望你能接受。”

算是勉強,世好接過:“好!我喝。”一飲而盡,又還有所請求:“蘭芝,你能為我彈首曲子嗎?”

蘭芝點了點頭,走到琴台前,輕撥弦兒。

琴聲歡快而起。

突然間:“蘭芝,你答應我吧,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真的無法控製我自己,蘭芝?”世好竟跪在了她的裙下。

蘭芝皺緊了眉頭:“你?”

世好不顧一切地表白著:“蘭芝,其實我自從見了你之後,我根本就無法將自己的感情來控製,我好想對你傾訴,又怕遭來不理不睬。我恨,我恨我們相見太晚,老天為什麼不早點安排讓我與你相識。但我又總是在鼓勵自己,因為我相信,愛一個人不應有錯,把自己的愛來坦誠就更不應有錯。蘭芝,你羞辱我、罵我、恨我吧!說我什麼都行。但什麼也阻止不了我對你的思念、對你的愛、對你的真情,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了;沒有你,一切對我又有何用;沒有了你,我?我會變癡、變狂、會發瘋的!”

蘭芝不著一絲笑容:“愛,是唯一,是永恒!世好,我請你尊重我的唯一,我的永恒!”

“不!我不!”世好站起身來,目光中滿是……

蘭芝進一步正言:“世好,請你清醒和尊重一點好不好!你我又不是個小孩子,這樣的遊戲是不可以進行的!”

“我還能在乎什麼?愛到可癡可狂,可癡可狂啊!在你麵前,縱然我糊塗之至,毫無自尊,可至少還有一點我是清醒的,十分的清醒,那就是,我愛你,慌不擇路的愛你。這是個錯,這是個會帶有傷害的錯。隻可惜,太遲了,我回不了頭,上不了岸,這個錯已經錯得無可挽回。可是,蘭芝,你想一想,你好好想一想,人活著,本身不就是一個最大的錯嗎?你說得很對,愛是唯一的,是永恒的,你就是我的唯一,你就是我的永恒!蘭芝,就算是你在可憐我吧?”

世好站起身,一把將蘭芝攬入自己的懷中。

“世好,不,秦世好!”蘭芝掙紮著:“你太讓我失望了,請你快點放開我!”

“原諒我,蘭芝,我是真心愛你的,我不能沒有你!為你,我寧可卑鄙無恥一千次、一萬次都可以!不要拒絕我,你不要拒絕我,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知道我對你好的,而且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好。你還說了,別人對自己的好,那也是自己的一種幸福。我就是要對你好,我就是要給你幸福。不要拒絕我,老天爺造就了溫柔美麗的女子,就是等著男人們來征服,來嗬護。我就是要征服你的溫柔,我就是要嗬護你的美麗。你是我的,是我的!”

世好瘋狂地征服著……

當然,有征服,就有反抗:“秦世好,你太毫無自尊了!快放開我,我永遠也不會答應你!”

可就在這征服與被征服過程中,從世好的懷中落下一樣東西來。

世好驚慌的同時,蘭芝也明白了一切。

她痛苦地看了銀簪一眼,然後抬起頭來激憤地看著世好:“原來,原來,秦世好,你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這根銀簪,終於讓我明白了一切。你好醜陋,你好虛偽,你走,請你走得越遠越好,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世好慌了:“蘭芝,你聽我說,聽我解釋,我這麼做是情非得已。因為我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蘭芝憤怒不已:“走,走啊!帶上你的虛偽,帶上你的醜陋,把你的這些假麵具統統拿走。不要再靠近我,在我的眼中,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做人的資格。你走,我連多看你一眼都覺著惡心,你已褻du了這個世上所有的愛!”

世好急了:“不,不!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卑鄙,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無恥,為了你,我已經放下了一個男人該有的自尊,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誰讓我愛上的竟是個錯,我愛得已慌不擇路,慌不擇路!你明不明白。”

蘭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再為自己尋找借口了,替自己尋找借口,等於是將自己來縱容!不明白的是你,快點走,走啊!”

世好似在作著最後的挽留:“蘭芝,你真的就這麼絕情嗎?真的不可以原諒我嗎?我的愛你一點都不願接受嗎?”

蘭芝再次正言:“秦世好,你也太容易入夢了!我再提醒你一句,這裏不是你入夢的地方,現在不是,將來不是,永遠都不是!”

“好,好!”世好便不打算控製了,他再次撲向蘭芝。

“你別過來,別過來!”麵對已失去人性的世好步步威逼,蘭芝猛然從地上拾起那根銀簪,對著自己的胸膛:“別逼我,別逼我!我愛我的仲卿,我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生命,我的一顆心永遠都屬於他!”

“你先放下,先放下…”

在世好與蘭芝相互爭奪銀簪的過程中,猛地,蘭芝的手腕被銀簪給狠狠地劃了一下,血,頓流。

然而世好竟愈發瘋狂……

小蓮子和小玉回府了。

而且還提著好多好多的碩大梨子。

見此一幕,她們急了。

小玉情急之下掏出梨子向世好猛烈地砸去:“原來竟是你這個人麵獸心的色魔,害得我蘭芝姐前前後後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居然還敢光天化日跑上府來施淫威,我砸死你,砸死你!”

小蓮子托起蘭芝受傷的手,心疼得流出淚來。

蘭芝的手腕仍在流血,可她還緊緊握住那根銀簪。

“小玉姐,留幾隻給我!”小蓮子又一抹眼淚,躍起身來,拿起梨便狠狠地朝著世好的臉上砸去:“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個色魔,整天花來花去的,都花到我家裏來了。”

似也酒醒了幾許,世好奪門而去。

小玉這才忙著替蘭芝包紮傷口,她的眼睛也濕潤了:“蘭芝姐,我知道你一直受著不明不白的委屈,今天這個偽君子才露出原形來。蘭芝姐,你受苦了!”

小蓮子邊擦著蘭芝臉上的淚珠,邊說:“蘭兒姐姐,你也哭了,哭吧,別將你的委屈都關著,銀簪終於又回來了,這是一個最好的證明,水露石出,真相大白,你心裏再也不要藏什麼委屈了。我想,也該是娘向你道歉的時候了,她必須道歉!”

“老夫人?”小玉總覺得府裏少了點什麼:“蘭芝姐,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為何不見老夫人?”

小蓮子也頓有所覺:“我娘?蘭兒姐姐,我娘她怎會不在府裏?”

蘭芝說:“你們走了以後,不知為了什麼,娘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我也不知道,又有什麼事發生了。可就在這時,秦府派人送信過來,讓娘去秦府一趟。娘走了不久,這個偽君子就醉醺醺進來了。”

小蓮子頗感驚訝:“我娘去了秦府?去了那個大壞蛋家?”

“難道?”小玉猜測著:“難道這又是那個偽君子的安排?”

小蓮子搖了搖頭:“不大可能,把我們支走去買梨的是我娘,又不是那個大壞蛋,他怎會知道我們也不在府裏?”

小玉看了下蘭芝蒼白的臉色,便說:“好了,我們不要再猜測了,還是先讓蘭芝姐平靜一下再說吧。”

蘭芝在小蓮子她們的攙扶下,回到了房間。

這會兒,她隻想蓋起被子。

她是女人,並非所有的事她都能支撐得起。

好累,也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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