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愁春不歸,就怕春太遲!”
“少爺,阿良再敬您一杯酒。”
“一起喝!少爺我今天高興,都快有點小小的滿足了。”
“少爺,您能有個好心情,真好!”
“……”
居仙閣飯莊裏,世好和阿良像似在慶賀一場剛打完的勝仗。
幾杯酒入了肚,世好有點飄飄之然:“銀簪啊銀簪,你能否告訴我,還要讓我等上多久,才能夠得到你的主人,你點點頭,好嗎?你給我一個微笑,行嗎?不要不要,你切莫生氣,在我掌中,在我懷裏,靠近我心窩窩的地方,我隻是暫先將你給保管著,等到我擁有你家主人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親手將你還於原處。我有這份耐心,你可要有喲?”
他親了銀簪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入了懷中。
“睹物如思人,自是兩相恨。”
阿良感慨地說:“少爺的這份情,真是天地可鑒啊!”
世好更深情而語:“我不會有錯,她掉進焦府那個窟窿,如同置入一個墓穴,冷冰冰、陰森森。放棄美好的青春去空守一個老巫婆,她哪裏會有愛!可天底下又有哪個美麗的女人不需要男人來疼、來愛、來嗬護呢?女人,應該永遠都是春天,永遠都應該泡在愛的當中。沒有愛的女人,如同魚兒沒了水,空有餘恨,直至枯竭。”
“直至枯竭啊!”
又悠悠一聲長歎,自飲了一杯酒,連同感慨一起入了肚。
他還能“持”著點什麼:“不知為什麼,對於小鳳,盡管我有著十二分的討厭,但我卻從來沒有過要驅逐她的念頭。我相信,我會征服我想要征服的女人,一定會的。盡管,我給不了小鳳這潭死水以我的摯愛,但她不會因為缺水而枯竭。能不能活的好,我沒有錯,但我不會拋棄她,不會。”
主人說得也還那麼認真。
阿良欣慰地笑了。
“這種有錢人,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個活法!”
正巧,蘭榮坐在世好他們對麵的桌上,一人自斟自飲。嫉妒的同時,又十分的向往和羨慕,他努力使自己保持著一種良好的姿態。換作是往日,他一定會狼吞虎咽一番。每每想到妹妹,便想到了妹婿府第上的門樓,威嚴又氣派。盡管,他尚未去過焦府一次,可他的想象力倒也十分豐富。
應該說,每個人的想象力都是很豐富的,隻是取決於素材而已。
雖說是十分嫉妒有錢之人,但在向往和羨慕的共同作用下,蘭榮總是見著間隙就朝那些“白麵錦緞之人”投以微笑。縱然別人生厭反感,但也無所謂,也不管彼此間是否相識。
他認為,對任何一個有錢人進行微笑,那都將是這個世上最低廉的一種投資成本。
可他卻似乎忘了,他的臉上還掛著道道傷痕。
“客官,這兒的酒菜還合您的口味吧?”
飯莊裏的夥計顯得十分熱情。
“嗯,不錯!”蘭榮點了點頭,加以讚賞:“確實挺合胃口,有機會我一定會常常光顧的。”
“客官。”夥計又熱情地說:“那您請繼續慢用吧,有何需求,就盡管吩咐好了,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您。”
“知道了。”話剛出口,夥計還未轉身,蘭榮忽記起什麼事來:“等等,我想問一下,從這裏去焦府該怎麼走?還有多遠?”
“焦…府?”夥計略略遲疑了一下,又以極快的速度將蘭榮上下掃了一番,這才答:“客官所指…是不是先前焦尚書的府第?”
猛然聽到有人問及焦府,世好和阿良近乎同時僵住了各自的動作,詫異中也將這位“客官”給打量著。
“對對對,就是先前焦尚書的府第。”蘭榮給予了肯定。
“哦,那就很容易了。”夥計說:“客官您出了我們飯莊,往南而行,先穿一條小胡同,胡同的出口處,可是一條東西方向的繁榮街市,沿著繁榮街市再往西行,一直走下去。到時候,您再打聽下,便到了。”
“那好吧。”蘭榮放下了筷子:“夥計,就結帳吧。”
夥計快速地合計了一下,後說:“客官,您的酒菜一共是…”
“算我請了!”
打斷店夥計的話,世好站起身來,走到蘭榮麵前,微笑而語:“既然這位客官是焦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客氣,這區區幾杯水酒錢,也算不了什麼,就當是在下一點點心意。”
“恕我冒昧,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他又爽快地朝著蘭榮伸出友好之手。
蘭榮似沉甸甸地捧著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臉上掛著疑雲,不知所措,更未能先將這“熱情”擱下,而應伸出手去還之禮節。
阿良乘機作點解釋:“這是我家少爺,也就是這居仙閣飯莊的少東家。剛才我家少爺說了,既然你是焦府的朋友,那就等於是我家少爺的朋友。不知你,又為何而見了外呢?”
“少…少東家,跟…跟我交朋友?”
蘭榮已感到渾身起了熱浪。
阿良微微一笑:“怎麼,瞧不起我家少爺?”
“不不不!”蘭榮趕緊堆起笑臉:“不是不是,我怎麼會瞧不起少東家呢,能與少東家攀交上朋友,實屬有幸,有幸!”
“好!”世好便說:“既然如此,我看這樣吧,咱們不如重新坐下來,上幾道小菜,飲幾杯水酒,也算是我替你接個風、洗個塵。”說到這,他吩咐夥計:“快去,多做幾道好菜,再上幾壺好酒,要快點!”
夥計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夥計便將酒菜端了上來。
“不知…你與那焦府有何?”
幾杯酒入了肚,世好轉入正題。
蘭榮直言:“焦府的新夫人,是在下的妹妹。”
“蘭芝是…是你的妹妹?”
世好“噌”一下站起身,驚喜不已:“這麼說,那你就是劉公子劉大哥了?我…我還真的以為你是焦府的朋友呢,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焦府的上親、座上貴客?我這是什麼眼力呀!”
蘭榮也倍感受寵地站起:“別…別叫我什麼劉公子劉大哥,就叫我蘭榮好了。”
“不不不,那怎麼可以!”世好說:“你這般謙虛,我倒有點慚愧了,你也別叫我什麼少東家,我姓秦,就叫我世好吧。”
“少爺,劉公子。”阿良也跟著站起:“你們就都別這麼客氣了,既然今日有緣,一見又如故,不如坐下來多飲幾杯。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喝!”世好坐下來後,便頻頻舉杯了:“劉大哥,聽你剛才與夥計的談話,你像似初來乍到啊?”
雖又添了數杯入肚,但蘭榮說話還是很小心:“是啊是啊,雖說我妹妹嫁入焦府已有一年半載了,可我這腿腳懶得很,沒事也不怎麼喜歡遛遛,自己平日裏又還做了點小買賣,窮忙窮忙。也真是鬧笑話,自己竟然連妹妹家的門朝哪開著都不知道。”
順著他的話,世好說:“看樣子,劉大哥可是個大忙人喲?”
“唉!”在這興頭上,蘭榮竟猛猛地喝了口酒下肚,歎聲後,不作聲響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算了。”世好當然看得出,這猛猛一口,他劉蘭榮喝的那可是悶酒,便善言相勸:“人哪,該得意時且得意,莫讓失意傷元氣。蓄精養銳,不鎖愁眉,留得心機,還何愁人生不愜意,灑灑又脫脫!劉大哥,若有何不快之事,盡管道來,我願與你同銷萬古之愁。”
也當然,他更想解剖他的悶。
“我?”蘭榮很謹慎地搖了搖頭,但笑容尚在。
世好也笑了笑,很詭秘。
直接點說,他想從他身上找出可入之孔。
也自然有了方法:“阿良,我和劉大哥這麼個幹喝法,一點氣氛也沒有,那豈不是有山無水,好單調;有蝶無花,也太欠缺?這可能是我疏忽了。我看,劉大哥初來乍到,我們怎可令他掃興鎖眉呢?去去去,找個美娘上來替劉大哥助助興。”
“是,少爺。”阿良站起身。
“不要不要!”蘭榮連忙擺手:“我…謝謝秦少爺的一片美意,還是…還是喝點清酒好了,清酒好。”
“對對對,清酒好,清酒好。”世好和著:“我還擔心劉大哥會怪罪我照顧不周呢,既然如此,那就清酒一杯,我先敬上。”
一口先飲盡,世好亮出了杯底,跟著,蘭榮也舉起杯。就在他仰頭而飲的時候,世好故意地從身上迅速將一串錢丟到了桌肚底下,然後朝阿良使了個眼神。
阿良會意:“少爺,少爺,您酒喝多了,您的錢…掉下來了。”
“沒關係,掉下來的隻是些錢而已嘛,沒什麼的。”
世好邊說邊用眼睛的餘光罩緊著蘭榮每一個細微反應。
他期望他能成功地捕獲點什麼。
狩獵者的目光總是銳利的。
果不出世好所料,蘭榮的雙眼球開始發光了。
阿良彎下腰,故意將錢給緩緩撿起。
“劉大哥?”世好一眼就診斷出蘭榮十分“饑餓”,便朗朗而言:“我秦世好就這麼個性情,從未把這些玩意當知己,隨意的很。不曾想,今日卻讓劉大哥給撞著,那可是見笑了,還以為我在財神爺前賣闊呢,真是見笑,見笑。”
蘭榮也故意遲鈍了下,後說:“秦少爺性情豪邁,又有…又有這麼多玩意,想不隨意都很難,我怎還會見笑呢。”
借著酒興,像嘮著家常一樣,就這麼嘮上了:
“商人名賤,哪能抵得上令妹夫婿一官半職啊。”
“秦少爺過謙了,您前有金山,後有銀海,還何愁沒仕途?隻不過是您淡漠名利,不愛仕途而已,平生落得個灑脫,無拘無束,一生豪邁,自有樂道之處。”
“唉,不瞞劉大哥,家父瀝盡心血,一生為商,雖頗有成績,但心中總有那麼一點煩惱。祖上傳訓,教子仕途,莫為商啊!怎奈,我平生這一放蕩性格,難修得正果,竟惹得家父常唉聲歎氣。玩世之餘,我不免有點靜靜思量起來,仕途又有何嚐不好?可當我生此念頭之時,才覺無開山之斧,沒有人引路,難哪!”
“那倒也是。”
“就算入不了仕途,可不多結交些官場中的朋友,那可是為商者們的大忌呀!”
“有道理。”
“劉大哥,你我今日偶然遇到,實屬有緣,我這人,生性豪邁,快人快語,有些事請恕我坦言。焦府的列位先輩,都曾官居要職,顯赫一時,雖說到了焦公子這當,家道略顯中落,可焦公子年輕有為,風華正茂,前途無量啊!尤其是焦老夫人,大凡官場中人都得敬他幾分麵子。最近又聽說,府君大人為報恩情,還原了焦府諸多家產,令妹府上可非比尋常啊!我想,我想讓令妹夫婿幫我在仕途上指引指引,如果焦公子能幫我指點迷津,成為我的引路人,那麼,劉大哥您…您可就是引路人的引路人啊!我秦世好自然不會忘了您的恩情,知恩必當圖報。”
“這…這?隻怕我難當此任,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劉大哥切莫推托,我一眼便知,你也是豪邁之人,我又怎可為難你呢?我剛才不是說過嗎,就算入不了仕途,可不多結交些官場中的朋友,那可是為商者們的大忌呀!劉大哥?”
“我…盡力而為吧。”
“那當然,那當然。”
世好邊點頭微笑著,邊向阿良使了個眼神。
阿良連忙將剛才那一串錢掏了出來,放到了蘭榮的麵前:“劉公子,我家少爺生性秉直,這一點心意還請你不要推托,他日劉公子有所發達,不要忘記我家少爺就是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蘭榮心知他們有所圖,絕不會無敵而放矢。但他回想起那些債主們凶神惡煞的樣子,心中不免又陣陣寒栗:與其,不如?
權衡了一番,他自然較謙虛地收下了這些錢。
“這就對了嘛。”世好再次高舉酒杯:“來來來,為我們的友誼加深,再多幹幾杯。”
這一幹,差不多已近黃昏。
蘭榮站起身:“謝謝秦少爺的一番盛情,我該告辭了。”
世好卻又示意他坐下:“劉大哥,不要心急,你怕到了這城裏,還會沒了你的去處?莫笑我酒後話多,我還有幾句貼心之語,但不知劉大哥愛不愛聽?”
“秦少爺,您請坦言。”
“好!劉大哥,請先恕我冒昧,你此番打算過府,定有所求吧?如果劉大哥有什麼好的想法,不妨讓我來參考參考,沒準,我還能幫上一二。不過,倘若劉大哥僅是過府看望一下妹妹,那麼你也別見外,我對劉大哥隻是一片熱心腸而已。”
“唉!秦少爺您真是一根直腸子。照理說,您把我劉蘭榮當作朋友,您托我的事我理當效力,我怎可收下您的錢呢?然而我還是收下了。也不瞞您說,我此番過府的確是有所求,一個錢字。我也知道,我臉上的這些傷,秦少爺您是礙著情麵不好直問罷了,再加上先前聲聲歎息,您也能猜出點一二。我虧了!虧得是血本無歸,一身債。原先做點買賣,尚且還盡人意,可沒想到,近日來遭小人暗算,殘局不堪回首啊!”
“原來是這樣。”
“所以我…才…收了您這筆救命錢。不過,您放心,我一定會歸還您的。您說的對,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該得意時且得意,莫讓失意傷元氣,蓄精養銳,不鎖愁眉,留得心機,還何愁人生不愜意。也所以,我想親自找妹妹磋商一下,借得點本錢打算再起生機。”
“誌氣可佳,難得難得,沒想到劉大哥會有如此隱情。不過,若依我看?”
“秦少爺有何好建議?”
“也談不上是什麼好建議,我隻是在想,令妹當然會全力幫你,可焦老夫人?再說,焦公子又不在府裏,不知道我有無多慮,其實你對焦老夫人的一貫為人應比起我來更要透徹的多之又多,我恐怕她?”
“何止是透徹,那老婆子…,還是不說罷了。我妹妹嫁入焦府已有一年半載,若不是此次情非得已,我哪會勉強來此去摸摸她的門往哪邊開呀!”
“既然如此,我倒真有個建議。”
“秦少爺,您就照直說吧。”
“如果劉大哥不嫌棄的話,就請先屈尊在我這,放寬心好好休息,眼看這天也快黑了,等到明日,我讓人送信給令妹,就說你身體不適,讓令妹來飯莊一趟。如此一來,你們既可敘兄妹之情,也可無障無礙地磋商磋商。我想,令妹看到你這被債主們所留下的傷痕,她定會清楚你的困境,或許對你的幫助會更加有利些。倘若你這副樣子,就直接去焦府,我?我真的不敢恭維。我也尋思著,如果我手頭這幾日再寬鬆一些,定會再支持你一二。不知道,我的這一番囉嗦,劉大哥會以為如何?”
“謝謝,謝謝秦少爺!”
蘭榮想不激動,也都難了。
如此熱情,足以使得他渾身上下、裏裏外外,燙個透,想必一時三刻也難以涼下來。
“一切就全仰仗秦少爺您的厚愛!”
他緊緊握住世好的手,久久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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