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回來啦，小鳳姐都等你一天了。”
見哥和阿良回府，妹妹世瑤迎了上前：“飯莊一定很忙吧？”
哥沒有應答，徑直往自己的寢室而去。
“哥，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世瑤跟了上去：“回來一聲不吭，老是這副樣子…”
哥很不耐煩：“看不習慣？看不習慣，你可以出去找個地方看花呀？看星星，看月亮，看什麼都隨便你！剛回到府裏便不得安寧，等會兒有的人不知又要搞出什麼新鮮花樣來。爹呢？”
世瑤也沒好語氣：“在綢莊還沒回府呢。”
秦家在當地可謂是富甲一方，連連經營了兩個第一。其一是萬利綢莊，其二是居仙閣飯莊。管理綢莊的是爹爹秦有得，日常管理居仙閣飯莊的便是秦世好。當然，常呆在府中的則是秦夫人及大小姐世瑤，還有少夫人李小鳳。
“有的人”就是李小鳳。
其實，李小鳳也挺漂亮的，除了其丈夫秦世好不這麼以為。
世好走進寢室，首先是用目光橫掃了下屋內。當他目光觸到李小鳳身上時，一種厭倦之感頓生……
沒有多看她第二眼，他便自尋了一個位置坐下。
如往常一樣，他靜靜地坐著，等著一場唇槍舌戰。
“你…你回來啦。”
出乎他的意料，小鳳竟什麼時候學會了點溫柔。
他哼了一聲：“嗯。”
小鳳欲將筷子遞給他：“累了吧，桌上有些飯菜，是我親自替你做的，你嚐嚐吧。”
他一甩手，筷子飛了出去。還冷冷一聲：“我沒胃口。”
她容忍了，又說：“沒有胃口的事情多著呢，你就遷就著點吧。看我不順眼，可你也不能因為我而跟你身體過不去呀？”
他真的很厭煩：“你累嗎？”
她答：“如果我說我累，你是不是又要叫我去睡覺？”
“那好，你不累，我累了。”他站起來，準備就寢。
終於，她按捺不住：“我不累？我不累？我心中有多累、有多苦我能說出來嗎？你給過我機會讓我說嗎？我不累，這樣的活法我怎麼會累呢，啊？沒胃口，你說你沒胃口…”
“哈…哈哈！”接著，她還一陣苦笑：“沒胃口，你當然會沒胃口，我這麼一個親自為你做飯的人都沒了胃口，她又如何能做出能讓有胃口的飯菜？”
他回過身：“你聽著，沒人能管得了誰。我也不想挖苦你，更不想同你爭得口幹舌燥，沒意思，也沒勁，更沒心情。你懂嗎？”
她傷心地說：“我苦苦等了你一天，早就應該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他忽又平和了些：“說句心裏話，麵對這樁婚姻，我沒有好心情，你知道嗎？當然，我也明白，你也沒什麼好心情，可我真的是無能為力。”
“為什麼爹要給我安排這場婚姻，為什麼！”
她黯然淚下：“可我又該怎麼辦？嫁也嫁了，我也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愛你呀！世好，你難道真的對小鳳一點感情都沒了嗎？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無知無慧、真的好難看嗎？這場婚姻，難道真的就沒救了嗎？”
他將目光投向窗外，久久不回。
“多麼美好的春天！”
她感歎地說：“可惜，小鳳不會才學，可小鳳的心情和天下女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思春之心，盼春之情，留春之意，小鳳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曾想，她一番感歎，又勾起了他對今日後山坡的回憶。
他心中不免念著：春去春又歸，一回又一回，緣何多悲喜，回回複回回！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身旁不是我，為什麼站在我身旁苦苦喋喋的卻又不是我的夢中之人？
“世好。”小鳳慢慢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伏在他的肩上：“我想要一個孩子，給我一個做母親的權利吧，這也是我呆在你們秦家唯一的希望，隻要你能給我一個孩子，我便不再奢望什麼了。”
“孩子？”他猛然一驚，有點措手不及。
她點了點頭。
“哼！”他冷笑一聲：“你想用這種方法來保住你在我們秦家的地位？你想用這種手段來捆住我的心？李小鳳，我低估了你！”
她被激怒了：“我連做女人的一個基本要求都不可以？我的一番苦心，到了你的嘴邊，沾了你那麼一點吐液，就變成了什麼方法、什麼手段？你以為，這是一場交易嗎？秦世好，你夠狠，你夠絕情！當初你若不點一個頭，我能嫁入你秦家嗎？我李小鳳入地通天，就是一根直腸子。不錯，你們秦家是有錢，金山銀山可以照亮半邊天，可我，不稀罕，一點都不稀罕！更從未想過，要保住在你們家什麼地位。”
“隨你的便，嘴長在你身上，隨你怎麼說。”他不予理睬，轉身就寢去了。
“我是李小鳳，是你們秦家明媒正娶的，我一定要討個說法，我一定要討個說法！”她憤憤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她做的菜，轉身往婆母的房間而去。
“唉，好兒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
秦夫人微合著雙目，端坐於佛龕前。
小鳳強忍著淚水，說：“他怎麼對我，我並非都無所謂。有些事也並非說能大度就能大度得了的，若不是小鳳心中那股摯愛給支撐著，我李小鳳也不會睜著眼睛閉著眼睛學容忍，有娘的幾句舒心話，小鳳才學會去遷就、去迎合和避讓。可直至今日，他的一句話便可把小鳳拋到萬丈冰海中去，我直覺得發抖…”
秦夫人安慰她：“別太難過了，告訴娘，娘會替你問個明白。”
小鳳坦然吐露：“我想要個孩子。”
“要個孩子？”秦夫人緩了口氣，說：“這件事，我和你公爹也責問過他，你也提過好幾回了，怎麼，他還不願同你…”
小鳳搖了搖頭：“自從去年，我未能保住胎後，便一次都沒有，一次都沒有！每晚每晚，我都是一人抱著枕頭流淚。”
“一次都沒有？”秦夫人驚愕了：“這麼說，他一直都在欺騙我和他爹？”
小鳳流出淚來：“我隻想要一個孩子，要回我的希望，要回我一個做女人的基本權利。娘，您也是女人，我的心，您一定會明白的，天下女人的心應該都是一樣的。難道輪我做回女人，就該這麼難、這麼苦嗎？我不信，我不信這個事實！娘，您知道嗎，世好不僅果果斷斷地拒絕了我，而且還深深地剌傷了我，他竟然把我這個要求說成是，我想要用這種方法來保住在秦府的地位，還說是我想用這種手段來捆住他的心，我…我隻是想要一個孩子呀！”
“怎麼會這樣！”秦夫人伸出手去，抹了抹小鳳的淚珠。
小鳳期待著婆母能給點承諾。
稍稍靜了會兒，秦夫人這才說：“雖然娘是半個當家人，但娘畢竟也是個女人，你我同為女人，隻不過，也許是有緣分吧，娘做了你的婆母。自從嫁入秦府，的確是委屈了你，娘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你。可有一點，娘一樣也很著急，難道娘不想早日能夠抱個孫孫樂一樂嗎？你們這樁婚事，當初是你爹和世好他爹生意場上一拍而合，原以為你們會沒風沒浪，恩恩愛愛，沒想到好兒他…，唉，怎麼說呢！”
她歎了口氣，接著又說：“總之，慢慢來吧，慢慢會好起來的。怎麼說，我們秦家也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待嫁的女兒，若大的家業還不都是為了你們？他現在又沒什麼…沒什麼大不檢點，就是愛和你鬧點小別扭，使點小性子，耍點脾氣。娘這話不是偏心和袒護，小鳳啊，你如果能理解娘的話，就給娘一些時日，讓娘好好勸勸他，你明白嗎？”
無奈，小鳳點了點頭。
淚水，沒有再次流出來，她把它咽入了肚中。
都已悄悄人寂初了。
焦老夫人像似一點倦意都沒有，阿莊則一旁連連打著哈欠，直守著她的一聲吩咐，他便可入夢而去。
“小公子明日就要回府衙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呀！”
難怪，她怎會有倦意呢？
阿莊強打起精神：“老夫人，您就別多牽掛了，有道是好男兒誌在四方，小公子的前途為重。凡事也都會顧此失彼，失而又有所得，得失乃人之常情。再說，小公子他聰明過人，通情達理，您就放寬心吧。”
“話雖如此，對卿兒我是一百個放心。”焦老夫人倍感欣慰同時，心頭又掠過一絲涼風：“隻是…”
阿莊猜測著：“這麼說，您是擔心…”
焦老夫人點了點頭：“天底下縱然母子情深，有時候也很難敵過枕邊風啊！”
“那倒也是。”阿莊明白了。
“還有一點。”焦老夫人又說：“真的，我很愛卿兒，我很愛我的卿兒，他是我存活的希望，也是焦家的希望，做娘的大可以為他付出一切。所以，我不願看到任何人在他麵前破壞我的形象。”
“老夫人，您…是指新夫人？”阿莊有點直言不諱。
焦老夫人隻吐出四個字：“決不允許！”
“是呀，天下父母皆一心。”一陣寒意過後，接著，阿莊也來了點感慨：“有時候，還真的要提防枕邊之風啊！”
“走！”焦老夫人整了下裝束，很果斷地說。
阿莊問：“老夫人，這麼晚了，您…”
“我倒要去聽聽，枕邊到底吹的是什麼風！”
焦老夫人全然忘了……
夜，多麼美好的晚春之夜啊！
仲卿的房間還隱隱亮著盞燈。
“我明天真的要回府衙去了，你還笑。”
先聽得蘭芝的一陣笑聲，又聽得仲卿說。
蘭芝依舊笑著：“有人快要憋不住了。”
“我…我明天真的真的要回府衙去了。”仲卿有點較真似地說：“你…你還這麼開心的笑，像似一點都不珍惜我們的今晚。是不是，不想我啦？”
“你輸了。”蘭芝仍是一個笑字。
仲卿不解：“我輸了？”
“對呀？你輸了。”蘭芝說：“剛才我們不是打過賭嗎，今晚誰也不許提一個想字，誰提誰就…。怎麼樣，你不會賴帳吧？”